依照皇帝的意思,追尊皇太后的诏书由学士拟成诏书,而后发至门下修改,但是皇帝的口谕下达后,门下省迟迟没见到那封诏书。
太后与皇帝不欢而散,但是却也没有明着反对皇帝孝顺自己亲生母亲的意思。
负责草拟追封诏书的谢玉衡才华横溢,知道是圣上追封亲生母亲,写诏书时也花了大力气,他写完吹干,来回看了两三回都自觉十分满意,才亲自送去给上司。
但是两三日之后,那份诏书又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他案头。
中书侍郎崔安玦笑吟吟地责备他道:“谢舍人从前为陛下草拟过许多诏书,怎么这一回十分惫懒,居然有好几处错漏?”
“王氏太妃是陛下的亲生母亲,陛下是何等孝顺之人,你总该更重视些才对。”
谢玉衡摸不着头脑,他平日里兢兢业业,中书侍郎哪只眼睛看见自己不认真了?
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羞惭应下:“崔相公说的是,下官知错,一定更尽心些。”
“你好生改一改,拿出你的文才来,为王太妃再写一篇好了,”崔安玦笑着拍了拍他肩,“陛下常说,谢舍人善文辞,援笔立成,但是司马相如与枚皋之间,我想谢舍人应该自有取舍。”
枚皋与司马相如都是侍奉汉武帝左右的文臣,只是一个下笔飞速,一个却是慢工出细活,文章为一时之绝,后世名气更大,这些谢玉衡自然知道。
但一份追尊皇太后的文书,他就是再怎么为陛下表达对生母的美好追忆与哀思,也不能写出一朵花来罢?
他无奈又改了三回,他写一封诏书至多半个时辰,但是审阅却往往好几日,就算他笔下真的开出一朵花,中书侍郎也能鸡蛋里挑骨头,吹毛求疵,非得摘出几个错。
甚至最后一次,文书被送回来时,上面明显沾了不属于自己的墨汁。
这是不敬,还得重新誊写一份。
谢玉衡几乎被中书侍郎的无耻气死,他对着一篇文章翻来覆去改倒不是很为难,大不了敷衍再改几个字,反正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答复,但要是再改下去,就崔相公这散漫闲适的态度,王太妃的祭祀日都要过去了!
元朔也派内侍催了几回,甚至王舟临还借着由头去探听崔安玦的口风。
崔安玦生了一副严肃面孔,举止教养虽有,态度却是市井无赖,他一切也是按规章办事,就是稍慢了一点,但也更体现了他的严谨细心,勤于国事。
——大家都是国舅,谁也别想拿外戚这层关系唬人,仔细论起来崔太后还尚在人世,是皇帝的嫡母与养母,而王太妃已经去世,王舟临根基不稳,背后站着的是皇帝,他才不在乎。
就这样,诏书在精心草拟了十日后,迎来了新的一年。
朝中官员休沐五日一回,新年伊始,照旧例要休足七天,海内暂且无战事,南国人也要过年,因此中书省的假休得十分理直气壮。
除夕佳节,宫内设宴饮款待宗室与命妇,崔嫣自那日从紫宸殿里走出,便再也没见过元朔,就是皇帝主动过来问安,她也避而不见。
她轻易不用权柄压制皇帝,因为她知道被人威胁时是何等令人厌恶,但近来这事情做得颇合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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