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其实挺蹊跷,她与鲁肃这处的运粮大队没引得贼寇窥伺,毌丘毅所率队伍却遭到打劫袭击,还是在青天白日里:
招兵工作圆满结束,但毌丘都尉的民生访查工作显然还没有结束,且为了能够抓紧时间多访问几户,正午时分高级军官们便倾巢而出,只留几个小军官充当纪律委员。
刘备便是这些小军官之一。
将军们有高头大马,并不担心跟不上队伍的问题,因此小军官们只好遵从毌丘都尉的命令,先行带队出发。
如此既不耽误回程,也不妨碍民生访查工作的顺利进行。
——毌丘都尉是这么说的,全然没有意识到此令极不符合军规,且犯了兵家大忌:将军怎能贸然离开自己的士兵?没有头领的军队又怎能贸然行动呢?
也许他意识到了,但并不在乎,总之无论如何,队伍便这样出发了。
这是一支军纪混乱的队伍,上至将军下至小兵皆是懒散随意的,而在招募来的新兵加入以后,队伍更加混乱无序。
若是谈道笙在这里,一定会谨慎而小心地从队首不停巡查至队尾,且留心注意路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但这些小军官们没有这样的意识。
他们不在意哪个士兵偷懒卸甲,也不在意是否有人掉队潜逃,他们嘟嘟囔囔所抱怨的是将军不许自己参与到民生访查工作中,反倒要他们在此看管士兵——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因此谨慎而小心的刘·纪律委员·兢兢业业·备便显得格格不入。
小军官们看着他策马从队首绕到几乎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中间,并对此行为嗤之以鼻。
“这个幽州老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可不是,装得还挺像样。眼下将军们都不在此处,哪有人会看他呢?”
“莫非他还指望小兵们在都尉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众人哈哈大笑,一个胆小的军官弱弱开口,“他这般也并无道理,我听人说徐州境内有股贼寇极为嚣张,若是……”
“若是怎样?”有人打断他,“难道他们还有胆来劫官兵不成?”
他的话音刚落,几里外的草丛忽有一阵异动,小军官们顿时噤声,慌乱而警惕地捏紧手中的武器。
“……是贼寇吗?”有人这样小声问了句。
无人回答,空气凝滞了片刻,一位军官舒展眉头,从马背上直起腰身,“不过是风吹——”
一支利箭破开空气,带着令人胆战的清鸣钉进他的头颅,鲜血骤然迸发!
“敌袭!敌袭!”
漫天箭雨随着这一声惊叫撒向长队,蛮横地扎进那些来不及躲避的人的身体里。
这支队伍的组成成分很复杂,他们分属不同的将军麾下,来自不同的州郡,但不管他们说着雒阳官话还是带着幽州口音,他们大多是愚昧无知的。
在日常训练中,他们需要将军的指令;而在遭遇敌袭时,他们更加需要将军的指令!
可他们的将军在哪儿呢?
没有大纛,没有令旗,没有鼓吹金钲,没有军官号令!
士兵们所见只有疾速的箭矢,只有大喊着冲杀过来的贼寇,只有慌张无措四散而去的同袍!
“敌袭!”
“快跑啊!”
“将军在哪?”
“将军在哪?!”
哭喊声,痛嚎声,尖叫声声声震天!
这根本不是一支军队!它更像一群待宰的羔羊!那些拎着环首刀肆意砍杀的贼寇竟在顷刻间将这支官兵冲散击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