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用粮食酿就的珍贵东西,这些随军带来的醇酒更是毌丘都尉的宝贝,而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碗——虽只堪堪覆住了碗底,但一口喝下去,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今夜巡营须警醒些,若发现慌乱异常,立刻报知于我。”
这样的命令本不该由他下达,但守值士兵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陀螺似的忙了半天,刘备总算能坐下喝一杯水。
“兄长,明日该如何?”
刘备敛容沉思片刻,“命人送信于道笙,将此处情况告知他,令他速速带兵回来。”
“再送信于下邳太守处……就说毌丘都尉及众将战死,望他尽快上奏朝廷,看之后该如何。”
“何故替他们美言?!”张飞嚯得站起身,“那些匹夫只顾饮酒作乐,还是都尉呢!见了贼寇便忙忙掉头逃命去了!若非咱们……”
“翼德!”刘备低低呵斥一声,见他面露委屈,旋即缓了脸色,“汝与云长皆奋战多时,今夜便早些歇息了吧。”
“你说毌丘都尉死了,连带着手下一大串的将军们全死了?”谈道笙放下竹箸,满脸震惊。
……虽然她巴不得之后再不与这些人共事,但团灭这事儿听起来也太离谱太丢脸了吧!
“使者确是如此说的!”周小羊亦是震惊脸,“他还说若非那位玄德将军,恐怕他也没命了呢!”
“使者在哪儿?”
“在下面吃着呢!”周小羊给她指指下首正狼吞虎咽的使者,“瞧把他给饿的!”
“……既然有玄德兄看着,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他吃完再走吧。”
“将军要走?”鲁肃端着酒爵,朝她走过来。
“是,营里有些急事,叨扰肃兄了。”
“将军这是何话?前日我便说将军无须与肃客气,”鲁肃叹口气,“将军还是如此见外。”
……这话要怎么接?
谈道笙看看狗头军师,狗头军师看看她,嘴巴开开合合,愣是没给出一条建议。
好在鲁肃也不需要她接话,这位出手很阔绰的少年看看她,再看看下首埋头苦吃的使者,再次挥金如土,“将军回雒的粮草够么?若是不够,我家尚有余粮,将军不妨带些?”
够是够……但是地主家的羊毛能薅就薅!
……但是地主是不是太傻了点儿?
谈道笙抬头看看面前这座巍峨的、高耸的、壮阔的粮仓,再再一次瞠目结舌,“这是整整一囷米。”
“是,”鲁·挥金如土·肃歪头看了看她,“若是不够……”
“不不不,”谈道笙揉揉额头,“肃兄不必如此,真的,我们还没穷到这地步。”
狗头军师不赞成地看她一眼,鲁肃亦不赞成地看她一眼,“肃并非此意……莫不是觉得肃轻看足下?”
“非也!肃兄深明大义,视金钱如粪土,在下佩服,佩服。”谈道笙忙忙拱手向他赔礼。
深明大义、视金钱如粪土的少年轻哼一声,将手里的酒爵递到她面前,“前路坎坷,世道艰辛,值此一别,不知何年才能与将军再会,将军,请!”
好会说,好感动,但是这酒杯样式有点儿奇特,就那么一个入口处,且他方才在席上喝的那一轮用的就是这个酒杯。
谈道笙看了看他那张真挚的小圆脸,再看了看酒爵,只好假装自己不知道,伸手闭眼爽快地一口闷了。
“世道艰辛,但我二人必定有缘再见,”谈道笙将酒爵还给他,敛容说道,“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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