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稻哭得更凶了,他抽抽噎噎着开口,“阿母,阿母,我要找我阿母。”
“若有潜逃者,立斩不赦,尔不曾听闻耶?”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少年,腰间的环首刀在星辉照耀下闪着冷冽的光芒。
阿稻似是被那冷光惊醒,哆嗦着俯下身子,惊惶而不断地向她磕头讨饶,“将军!我,我只是想见我阿母,我不想死在战场上,将军!您放了我吧将军!”
“你不想死在战场上,那你为何要从军?”她蹲下去,堪称温柔地说道,“阿稻,你收了军饷,已经登记造册,你若逃回家中,你阿母也会被牵连下狱,你可知晓?”
“我,我……”阿稻抬起一张可怜巴巴的脸,“将军,我只是想回家。”
那双含泪的眼眸定定地瞧着她。
她可以将阿稻的名字划掉,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放这个少年回家。
但她不会这样做。
谈道笙将眼神移开,移到那碗已经冷掉的肉羹上,“我给你留了一碗肉羹,吃完便回去睡吧。小心些,不要惊动别人。”
“将军,我想回家……”
“你也可以不吃,”她打断少年的哀求,声音比月色更凉,“我的刀很快,不会疼的。”
肉羹最终没有浪费,一点儿不剩地进了少年的肚子。
尽管他仍在默默垂泪,但总算是歇了逃跑的心思。
……就算不歇,现在也逃不了了。
谈道笙看了看嘈杂拥挤的四周,再抬头看一看城墙,惊疑不定地问道,“这儿是雒阳吧。”
“是啊,将军你睡糊涂啦?连雒阳都不认识啦?”
……她家牙旗兵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谈道笙剜一眼肖草,继续带队朝城门处赶。
城门处守卫绷着脸拦住她,“将军,只许你一个人进城。”
……依旧讨人厌的守卫,是雒阳没错了。
“那我的士兵怎么办?”
“自然是在城外安营扎寨。”
“这还用你教?!”她忽然一阵火大,拿鞭指着正忙忙碌碌安营扎寨的人群,“你看看这儿还有地方吗?!”
放眼望去,树林里、小溪边、平原上,甚至连之前的流民聚集区也被占据,城外到处都是衣着各异的士兵,喊话声、笑骂声、马鸣声充斥耳廓,吵得她头都要炸了。
小谈将军暴躁地再吼一遍,“你看看这儿还有地方吗?!”
守卫被她吓到,默默缩起脖子,“这,这也不怪我们呐。将军您来得太迟了,并州刺史的军队、董将军的西凉军早早来啦,但凡平整点儿的地方都被占了去,我们也没法子呀。要不您找人说说去?”
二人正掰扯着,官道上忽得奔出一只高头大马,马背上的人神色倨傲,丝毫不在意扬起的尘沙是否扑了别人一头一脸。
被扑了满身黄土的小谈将军神色凝重。
“那是哪支军队的?”
守卫自然不能将所有人的脸记在心里,但要辨认这个嚣张的骑兵很容易。
还有哪处的马能养得那样健壮呢?
“那是西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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