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施了礼,轻声道:“奴婢会盯着娘娘,守到雨落之时!”
宗正甩袖冷哼一声,带人出水室。
过了半个时辰,阮姝实在是受不了这九斤的凤冠,弯了腰,身后立刻传来一声苛责:“皇后娘娘这就跪不住了?”
阮姝闻声,笑着回头看去,“齐嬷嬷,怎么是你?”
齐嬷嬷跪下行礼,“老身见过小主子!”
阮姝立刻起身将齐嬷嬷扶起来,忙问:“齐嬷嬷怎么在这里?是爹爹让你来的?”
“是陛下将老身送来的!”齐嬷嬷转身对如珠如玉说,“你们俩个还不来帮忙,快把这凤冠取下来,看着怪累人的!”
阮姝心道:也是,如果是父亲让齐嬷嬷来这里,宗正绝不会把人放进来,难怪宗正走的时候那么大火气,原来他是知道有齐嬷嬷在,祭天的过程我是要作弊啊!
如珠如玉上前帮阮姝将凤冠取下来,阮姝歪了歪僵硬的脖子,有些生气地说道:“齐嬷嬷来了,怎么一早不说,害我戴着凤冠跪了这么久!”
“小主子莫怪她们,是老身不让她们出声!”齐嬷嬷笑着说,“老身还以为小主子跪不了半个时辰!”
阮姝自幼跟着齐嬷嬷学规矩,齐嬷嬷向来严肃,阮姝幼年调皮受了她不少藤鞭戒尺,现在想想都害怕,但齐嬷嬷待她极好,只要不逾矩,齐嬷嬷都能把最好的东西拿来给她,是宫中为数不多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
阮姝随性地吐了吐舌头,又问:“夫君怎么会让你来青灵台?”
“陛下当然是担心小主子在这里受委屈!”
“他倒是清楚!”阮姝累的够呛,四仰八叉地坐在蒲团上,一点也不在乎。
齐嬷嬷看在眼中,无奈又心酸:好好的小主子,怎就成了这幅模样!
明堂的正殿供奉牺牲玉璧,礼乐之声穿透屋檐声声不绝。
说到底此处是明堂,祭祀天神的地方,阮姝不敢乱来,又有齐嬷嬷在旁,只能有板有眼地跪在蒲团上,不让齐嬷嬷挑出错来。
如珠如玉则守在水室外,一有风吹草动就偷偷来报,阮姝戴上凤冠继续跪着,直到人走将凤冠取下。
宗正不甘心让阮家女在青灵台这般胡为,准备亲自去水室盯着,刚出正殿,修长挺立的身影落入眼帘。
宗正揉了揉自己已经昏花的老眼,一再确认,眼前这个身穿太监服的男人,是不是他高高在上的侄孙皇帝。
洛子意走上前,勾唇笑道:“叔公怎得不认识朕了?”
“陛下怎么来了,李监正不是说此番祭天陛下来不得,会影响求雨的结果。”宗正说,“老臣求陛下为了京都百姓,快些离开青灵台!”
洛子意抓住宗正因为不知所措而颤抖的双手,道:“叔公放心吧!朕来不来青灵台,到了寅时都会有雨!”
宗正不解,“陛下这是何意?”
洛子意道:“求雨是朕与李监正设的局!”
宗正很快想通了其中利害,焦急道:“为了让阮家女坐稳后位?陛下糊涂啊!阮家弄权乱政,谋害皇室,您怎能为了阮家女亵渎青灵台!不行,既然求雨与阮家女无关,老臣要将她赶出青灵台!”
“叔公留步!”洛子意深吸一口,慢慢说道,“朕设此局不单单是为了保住姝儿的后位,更是为了从世家手中夺权!”
“夺权?”宗正一顿,又道,“谈何容易,世家根深蒂固数百年,唯有你一人如何能与他们相抗?”
洛子意宽慰道:“叔公不必忧心!朕心中已有计较,叔公只管看着便是!”
夜里起了风,自东南与西北而来的两片乌云将星空笼罩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气。
寅时刚过,狂风将一棵前朝古树拦腰折断,雨紧跟着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齐嬷嬷听着屋檐传来的滴答水声,抱着阮姝欢喜道:“娘娘真的是凤星临世,为京都百姓求来了雨水!”
阮姝无奈地笑着,齐嬷嬷还是不知道的好!
四刻,钟鼓声再次响起,宗正派人来告诉阮姝,可以回宫了!
阮姝松了口气,她本来还担心宗正会不会在找机会刁难,看来不会,又怕宗正反悔,将凤冠交给如珠拿着,带如珠如玉出明堂。
刚到正殿外才发现雨下得很大,伞在马车上忘了带来,如珠如玉冲进大雨中,去马车上取伞。
阮姝等了半天不见她们回来,正要冲进雨中,一个熟悉不过的人执伞而来,走向她。
阮姝愣了半晌,开口问:“夫君怎么来了?”
洛子意已经走到阮姝身边,温柔地笑道:“担心你没带伞,特地来送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