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娅有一瞬间的恍神。
此库对她,的确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从年少时起,此库便喜欢待在她的身边。
他喜欢叫她的乳名,喜欢看她写字时的侧颜,喜欢教她习武练剑。
年幼的采娅懵懵懂懂,只觉得此库是十分亲切的人,像,她的亲兄长一般。
在采娅意识到此库待她并非兄妹之情竹马之意时,是在那个从驻边守军中死里逃生的士兵跑回来告诉她一切之后。
那时候的她,对于耶朗以及整个皇室的人都充满了仇恨,自然也包括此库。
可查清那件事中此库从未曾参与或知情之后,想到那次的刺杀中此库为她挡下的那么多剑,采娅心软了。
便是放血还恩,此库与耶朗之间的骨肉恩情在那一次之后也算还清了。他既不欠耶朗什么,那便与她的仇也没什么关系了。
但她同时也十分清楚,她与此库之间,也绝不会再有任何可能。那些年少时曾经暗暗滋生出的情愫,在还未生根发芽的时候,便已经被她挥剑斩断了。
即便她能不把他当做杀父仇人之子,即便她能待他一如从前。
可她又如何能够真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任由自己对此库生出依赖倾慕之心,放任自己的感情滋生,进而和此库走到一起。
难道在宗庙祭祀的时候,她能够对着杀父仇人叫出父上吗?她能够将哈顿这些助纣为虐的皇子们当做兄弟家人吗?
她做不到。
想明白了这
一点之后的采娅,从此开始对此库避而远之。
更是在之后让自己变成了一只花蝴蝶般,徜徉花间却从不停留。
此库对于采娅的变化痛心疾首却无可奈何,他无数次地尝试劝说阻拦,却被采娅一次次地漠然置之,甚至是十分明确地告诉他,他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和权势,就不应来阻碍她的选择。
尽管万般痛心,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此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采娅一步步沉沦至今。
采娅十分清楚,如今的她和此库之间更是隔了一道永远难以逾越的天堑。
即便此库直至如今都还没有放下心中那份对她的执念,可她又如何能够让他这个新上任的因为自己而在继位之初便被人诟病?
“此事便不劳你费心了。我唯一能够跟你保证的是,无论是大殿下,哦,此时应该叫王上了,你听外面的礼炮声,他如今已经是我们的新国主了,无论是他还是我,我们都一定会过得很好,并且亲眼看着你下地狱!”
“我要见此库!我要告诉他你的一切所作所为,你设计让我害死了父上,那也是他的父上,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哈顿歇斯底里地朝牢房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采娅,却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采娅轻蔑而挑衅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还能见到王上吗?他今日在我来之前,便已经下了令,三日之后便要将你问斩,在此之前,他不会再来
见你。而且--你猜你说的话他会信呢,还是不信呢?”
一个是助他揪出杀父仇人登上君主之位的红颜,一个是时刻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兄弟。此库会选择相信谁,不言自明。
哈顿徒劳地挥舞着手臂,直至力竭,终于无力地顺着牢门瘫坐在了地上。
到了这一刻,采娅终于觉得,没有再同他说下去的必要了。
她转过身去,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我想再见见宝珠。”
哈顿祈求的声音传来,“我与她毕竟夫妻一场,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采娅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哈顿。
“求你,让我见一见她。我会写下罪己书,昭告天下我的罪行,如此以来,此库登基之事便再无人质疑,也会给他免除不少不必要的流言纷扰和麻烦。”
最后这些话打动了采娅。
她还是想为此库再做些什么。
“好,我会去告诉她,可她若不肯来,我也不会勉强。”
哈顿知道,陆曼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