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县令大概是拿薛柳当办公休息间隙逗趣儿的,由着薛柳同他嬉笑打诨,整个人放松地靠坐在太师椅里,乐得打呵呵。
薛柳一拱手正经道:“民女有一条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卜县令兴趣盎然的看着她,很是好奇她这次会带来什么新鲜东西:“说与本官听听。”
薛柳:“春种一粒谷,秋收万颗子。眼下春耕备耕正当时,一年好景全看春耕这第一仗,咱们县地理位置优渥,良田连绵万顷,如今又有了良种,若是再加上良肥……提高亩产必然事半功倍。”
卜县令坐直身体,眯着眼睛盯着薛柳,一针见血道:“你说的良肥,指的是你们制的兔肥吧。”
薛柳笑呵呵地顺口拍了个马屁:“正是,还是大人明察秋毫,一言中的。”
可惜马匹拍到了马腿上,只见卜县令脸色一下便冷了下来,不满地一拍桌案:“好你个薛柳,当真是胆大妄为,谈买卖都谈到本官面前来了!”
当初问薛家要
粮种,薛柳便各种讨要好处,他不过是看在薛柳有几分才智的份上,起了惜才之心,这才给她留足面子。
没想到她今日竟然胆大包天的上县衙来推销东西了,真当县衙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吗?
大树被这一番惊变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往薛柳旁边靠了靠,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只见薛柳怔愣过后,双手捧着胸口,脸上的笑意全化作委屈,一副被冤枉后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她漆黑清澈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
薛柳紧紧抿着嘴巴不出声,似在极力忍耐,可喉头却不小心泄漏出几声呜咽,当真是要多柔弱就多柔弱,我见犹怜。
大树感觉自己浑身汗毛倒竖,又悄悄的挪了一步,默默的离她远了点。
薛柳屈膝跪下:“大人冤枉。”
卜县令冷眼瞧着她,哼了一声,神情倒是缓和了一些。
薛柳一挤眼睛,原地伤心落泪:“大人明鉴,我从未想过要以兔肥赚钱,我虽是平民女子,但也懂家国大义,见过民生艰难,自己淋过雨便想为他人撑把伞而已。大人却这般想我,终究是我错付了。”
卜县令:“……”
薛柳一抹眼睛,抬头认真的与县令对视:“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我可有以此牟过利?若有,哪怕大人拿我下狱,我都绝无二话。”
卜县令看着下方脊梁挺得笔直的薛柳,在他眼里薛柳跟孙儿辈差不多,
如今哭红了小脸跪在那,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又透着倔强,顿时便有些心软了。
卜县令握拳咳嗽一声,看来的确是冤枉了她。
他给身边的护卫打了个手势,护卫便立马很懂眼色的过去将薛柳扶了起来。
薛柳赶紧顺着力道站起来,地板那么硬,冷得她都想打寒颤了。
薛柳此时自然不能等着县令给她递台阶,赶紧趁热打铁揭过去,假装刚才无事发生似的接着说道:
“兔肥对亩产的作用到底如何,我不敢妄下断论,大人可先拿部分官田进行对比试验,若是有效来年再全面推广不迟。”
卜县令:“兔肥之效你们去年便试验过,不是说效果显著?如今怎么又没信心了?”
薛柳笑得胸有成竹,目光炯炯有神的说:“那是自谦之词,若没有信心,怎敢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卜县令满意的笑了,他看着薛柳:“好。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此事本官全权交由你来负责,若是不成,我便拿你是问。”
“定不负大人所托!不敢说能为大人分忧,只盼着能对得起大人的这番信任。不成功,便成仁。”
薛柳说得大义凛然,心里却乐了,她的戏还没演上全套,这鸡毛令箭就到手了?
也不知那位王员外听到这个消息,还能不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