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了一瞬,半晌,薛脂凝才笑出声:“好,我答应你。不过现在还不能走,得等赵恪入京才能走,我知晓你与他们那边还有联系,尽快探出他们何时入京。”
她说完便让墨夭退下,语气不容置喙。
墨夭自有把柄在她手中,为了自己与姐姐的自由,不得不再继续帮她,她只想着等着一切都结束了便带着姐姐回瓴阳庄向庄主请罪,依着庄主的性子,应当还会收留她们的,荼白如今便是被救出来也要医治,瓴阳庄是她们唯一的选择。
二月十五,南边传来消息,周崇率军朝着京城而来,一路上尸殍遍野,流民四窜,镇国公身负重伤只能在泉州休养生息。
京城大乱,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官家似乎不想再战,让前去江宁的三皇子与另外两路兵马回京。满朝震惊,文官们的札子像雪片一样送进资善堂,但官家不为所动,像是铁了心一般。
朝中折损几名大将,官家却不恋战,而像是要将周崇请进京城一样,周崇与齐王原是怕有诈,但留在京中的顾珩也传了消息,朝中现在无人可用,若是这仗再打下去,兖朝的命数也要绝了,至此他们才不怀疑。
赵恪这十几载如履薄冰,眼看临门一脚更是谨慎,不敢急躁冒进。
他早在泉州诛杀镇国公大儿子时便将周崇的旗子换成了自己的,如今兖朝上下都知晓,是他赵恪要起兵造反,而并非周崇,这也坐实了流言。
此番他率军回京,打的旗号便是“清君侧”,弼王早在年前便被他诛杀,弼王府的血流了三天,上至弼王与王妃,下至一只狗都被拉出来斩杀,蠡元的百姓见此惨状,哪里还敢负隅顽抗。
百姓咒骂他连手足兄长都诛杀,实为狼心狗肺之人,他听见一回便杀一回人,杀的多了再没有人敢说这种话。
李清然此次也是被他带在身边,自她从京中被接回江宁时与他大吵一架后便沉默不语,已经有一月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使女又说她找人问了滑胎的药,赵恪知晓又去将她骂了一痛,但对方像是装作没听到一般,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过他,他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如今李清然腹中的孩子已有七个月了,正是小心的时候,她却整日坐在马车外吹风,像是故意与赵恪作对一般。
赵恪总是拿着披风来寻她,她也不说话,二人只是沉默着。
“阿然,我是逼不得已,旁人不知晓,你该理解我的。”赵恪叹气,将披风盖在她的肩头。
李清然听这话倒是红了眼眶,她自有孕以来情绪总是上下起伏,稍稍说几句话便红了眼眶。
同样的话赵恪已经同她说过无数次,次次如此,说他有苦衷,若是这天底下的恶徒都说自己是逼不得已而为之,那天下的恶徒岂不是都是好人了。
可李清然却是想笑,他去蠡元时非要带上她,她是亲眼见着他拉长弓将弼王射杀,也是他亲自下令诛杀弼王府的众人,老弱妇孺,弼王的孩子只有三岁,也死在周家军的刀下。
蠡元血流成河她是亲眼见着的,为着皇权,赵恪弑兄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犹豫。
他杀了这么多人,可到头来却喊着自己是逼不得已。
李清然无声落泪,这罪孽太深了。
“赵轻诲,我们这样是要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