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曾经见过的西谷里的药人,那凄惨的样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难怪以前师父的性子那么乖戾,却是因为有过那样惨痛的经历。
他低低地叫了声:“师父。”
直到此时,他方才把自己对金大川的成见完全抛下了。
顾晋文也是年幼时被金大川所救,后来更是被他下了天心蛊,成了他复仇的工具。可是细想起来,他除了对自己比旁人要严苛一些,其实并没有做什么真正伤害自己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正是金大川的严苛,才成就了现在的顾晋文。
“嘁!你小子,哭丧着脸做什么?感动了?现在觉得老子是好人了?”金大川显然是有些喝多了,说起话来啰嗦无比:“放屁!老子才不是好人!老子是个自私到了极点的小人!老子以前唯一的心愿是报仇!现在老子唯一的心愿就是一家人能团聚!时时刻刻在一起!”
落落正好端了小菜进来,正好听到他最后一句。
不由微微一笑:“这有什么难的,你就住在我家不就成了?”
金大川醉眼迷蒙,摇了摇头,突然抱着太叔公的手哭了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呜呜……不成的,我不能住太久了。我这回出来已经够长了,如果再呆下去,我的寒疾就完全发作了!都怪我,当年作孽太多!太多啊啊啊……”
落落一呆,“寒疾?”
她一头雾水地看向顾晋文,却见后者也是茫然地摇摇头表示不知。
“到底怎么回事啊?金伯伯!你有啥寒疾,不能治么?”
“对啊,到底啥病啊?你不是药王谷主么?”田太叔公也是急得直瞪眼。
然而金大川太高兴了,喝得太多,哭了两声之后就咕咚一声栽到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几人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落落打破了沉默:“太叔公,今天我先带他回去,明天再来接您到镇上来,你们再好好叙叙,啊?”
她看得出,太叔公的脸上满是不舍。
“嗯,好,老头子我也该回去了!”太叔公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捶捶酸痛的腰:“唉,都老喽!”
看太叔公蹒跚着离去,顾晋文也把金大川搬到了马车上。
“走吧。”
落落点头,刚刚爬上去,却见主院里奔出一个人来。
“落儿!落儿!”
却是秀玉的娘吕玉兰,她急急地跑过来,脸上有些难为情,更多的却是感激。
“大伯娘?”落落试探着叫了一声,“金伯伯给秀玉儿看病,咋样?没,没效?”
一句话,听得吕玉兰脸上的难为情更甚。若是没效,她倒也不会这样了,“不!有效!有效极了!秀玉儿往常总觉得呼吸不平,这会儿,她都已经有一顿饭的功夫没有咳嗽了!”
“呼……”落落松一口气:“有效就好,我走了啊!再见!”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面色复杂地注视着辚辚而去的马车,吕玉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良久,才轻轻一叹:“唉,以往,是我们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