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淳盯着地面,仍没说话。
“她聪颖好学,洒脱忠义。她知道一旦随我入京便再不能离开,当初仍愿意为了您的消息随我回京。”梅颂今睫毛微抬,看向苏亦淳,似是在等一个答案。
苏亦淳抬头看向他,“身为女子,留在京城会有大好的日子等着她。”
“可她不开心。”梅颂今说着眸中浮起一抹笑,“她想要的若是这些,当初不论是嫁给我,还是回京做苏大小姐,都比转头回去要好许多。”
“六公子近日来,只为了说这些么?”苏亦淳起身,“有陛下密信在手,我自是拦不住她的。”
梅颂今轻笑:“苏大人谦虚,若您不想让她出京,自然有的是法子。”
苏眠为人正直,可若是玩阴的,自然玩不过苏亦淳的那些手段。
他父皇的密信只有到了边关才有用,可若是不能出京,密信只是废纸一张,所以此时定要苏亦淳同意才行。
“六公子是觉得,她留在京城做了苏大小姐,和您没了可能,所以才来当这个说客?”
梅颂今缓缓摇头:“她回京是因着我,我自然不能看她被困在此。”
“至于和我有没有可能……”梅颂今起身拱手,“她愿为我回京,已让我再无顾虑。”
苏亦淳胸口起伏,咬牙挤出一句:“她只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
“不,她愿嫁我。”梅颂今眼里的笑意让苏亦淳觉得难受极了,“若为报恩,以她的性子,如今应该在边关拼死去打西夏王军才是。”
苏亦淳眼神狠狠刺向梅颂今,随后又是一阵惋惜。
梅颂今自小便是聪颖的,聪颖到他心甘情愿将困困交给他,可是如今……不是嫁娶之事,而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刀枪无眼,若困困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你若真为她着想便不该来劝我,边关凶险,若她……”
“当年伯父离京,何尝不是冒死前往?”梅颂今声音微哑,“没人怕死,只怕一腔抱负空谈,负了年华。”
苏亦淳的心被高高捧起,又坠入谷底。
缓缓坐下,满目纠结。
若他当年不带困困去淮宁府,那她如今应当如京中贵女一般知书达理才对。
可困困知书达理的模样……
苏亦淳摇头,他想不出来。
他的困困如今模样已是极好,知大义,报家国,恣意洒脱。
既是开战,哪有不伤的呢?
如今边关将士哪个没有父母家人,哪个不被牵挂?
他的困困若无知边关困苦,非要去,他势必是该拦上一拦的,可如今她已去过军营,上过了战场,她仍不惧不退。
他,原是不该拦。
白活数年,不如一晚辈明白洒脱。
“困困如今,应当在她自己的院子。”苏亦淳说着便有些舍不得,那院子,她记事起还是头一回见,可明日就要走了。
“六公子若想见她,老臣唤人给您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