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宏儒闻言而动,将一份厚实的文书双手奉上。
那阁老接过来,有些疑惑地翻开,不过看了几眼,就脸色苍白。
边上的官员一瞧,便从他的手中也接过来看,不多时,这脸色倒也无甚差别。
景元帝慢悠悠地说道:“寡人这宫里头呢,当真人才辈出,什么样的能人都有。这俗话说得好,一样米养百样人,这百人百面,可还觉得有趣?”
张小阁老是这内阁里,年纪最轻,也是资历最浅的。
这文书传递到最后,才到了他的手里。他低头看了片刻,才终于打破这寂静:“陛下,这可是真?”
这疑问汇聚成沙,堆积成塔,无声无息蔓延在整个聚贤殿内。
“寡人已经留足颜面,尔等最好莫要得寸进尺。”景元帝那漫不经心的话里,藏着暴戾恶毒的煞气,几乎不加掩饰,“若是依着寡人原本的心思,她们都别想活着出宫。”
一时间,谁都不能忘却,今日午门前,那几乎血流满地的景象。
那残酷,冰冷的画面,正映衬着现下景元帝的话。
景元帝不甚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冷漠地扫过诸位朝臣:“寡人不是在与你们商量,这件事,没有更改的余地。所有宫妃,都会迁到甘泉寺‘为太后诵经念佛’。”
这其中,就算有那么几位想开口的,却也碍于刚才文书里面罗列出来的罪证,而无法开口。
景元帝的放纵,滋养出无数头凶恶的兽。
满手血腥,无一是真的无辜。
又有多少是有着血脉亲缘的联系,以至于这时,竟是没有了开口的余地。在景元帝森冷的目光下,几乎无人敢再说什么。
说是几乎,就意味着有。
首辅乔琦晟声音苍老,带着几分凝重:“陛下今日,今时所为,当真只是为了清除太后余党?”
老者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景元帝的威压,在众人之中抬起头,直视景元帝的双眼。
景元帝玩味地说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陛下要是真只为如此,那在清除后宫污秽后,自当重开选秀。”乔琦晟沉声道,“如此,方才能平息诸臣担忧。”
“寡人,为何要这么做?”景元帝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恶意,“是近来寡人安分了些,倒叫乔阁老有了错觉。”
真以为他是搁这广言纳谏呢。
“陛下,”乔琦晟连声道,“臣只怕,会重蹈先帝覆辙。”
一瞬间,聚贤殿内,满室寂静。
在场没人是蠢货,几乎在一瞬间,都觉察到乔琦晟在说的是谁。
先帝与慈圣太后的往事。
又或者,是剑指在乾明宫的那位。
“呵呵。”
是景元帝轻笑两声,打破了寂静。
“既然乔阁老如此顾全大局,担心重蹈慈圣太后之旧祸,那寡人岂能不坦诚相告呢?”
景元帝如墨的眸子浸满了张狂肆虐的杀意,那种疯狂流露,令他更似地狱鬼魅。
“不论尔等有什么心思,加诸于国,加诸于寡人,寡人都懒得在意。唯独惊蛰,”那猩红的嘴唇微动,吐出残酷血腥的话语,“倘若他伤及一星半点,寡人就毁了尔等在意之人,在意之事,在意之国。”
有那本事,就将他拉下这皇位,景元帝心头那头渴望血液杀戮的恶兽,本也时刻翘首以待。
嘻,战呀。
那是何等疯狂,何等暴戾。
“他安在,寡人还会安稳坐在这皇位上,与你们无聊闲扯,他若不在……”
那头兽露出暴虐的恶意,阴森的杀气几乎铺天盖地。
他就毁了这一切。
叫这世间都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