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如同被栓住的猛兽,彻底挣脱枷锁,轰开了堤坝,无可阻挡的倾泄入河岸。
在这大河之水已经被引导入海,势能将要泄去,大河将要再次沉睡之时。
此处堤坝的彻底崩塌,粉碎的不止是泥土与堤坝,还有鲧的治水之法,以及他坚定的意志。
“快!快!快!”
诸多受命前来治水的部族,无一不是精英,他们乘风滔海,背负着巨大的石头,提着一个个装着泥土沙石的袋子,不断的砸入水中。
鲧所筑的堤坝,是土石结构,这种堤坝相对于木土结构的避水墙来说,是非常坚固的。
以巨大的石头为后盾,筑就坚固的沙石土壁,将水流约束起来,按照河床流动。
但这种堤坝,只适合常规的大水,一但发生超规格的大洪水,水位的突然暴增会漫过堤顶,以其无孔不入的特性,渗透入堤体之中,破坏堤坝的稳定性,将原本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土石分开,从而无法承受大水的冲刷而崩溃。
如今,大河的河道是十分紊乱的,虽然冰夷将其约束在几乎固定的河道之中,但从前的河道依旧存在。
河道的存在,让水流有了流淌的地方,这种力量混乱无比,但却都聚集在河流之中,并不断的向着四面八方无规律的扩散,这就造成主河道的过水能力的丧失。
于是带来的后果,便是前面的水流还没有来得及倾泄出去,后面的水流便已经追了上来,让水位变的更高,水流能量积蓄的更多,这种能量一但释放,便如同高山滚石,山林之火。
鲧治水多年,他将洪水的力量想象的很高,所筑的堤坝也很高,很坚固,如同高山一般。
而事实证明,他的举措是对的,前面几次的大水没有造成灾难,反而温顺的被约束在河道中,流入东海。
坚固的土石堤坝为两岸无数的部落提供了庇佑,如同两位强大的天神隔开了大河两岸,因此,鲧得到无数部落的称赞。
但他光筑堤坝,却没有去梳理河道,使得力量分散,大河水流不断的自我积压,没有得到快速的宣泄。
而且,他也小看了此次的大水,这是自逐鹿之战便已经积累的力量,如今一朝宣泄,位于源头的水,远远超过了入海的水。
鲧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但面对崩溃的堤坝,他除了掏出息壤修补以外,并没有任何的方法,大河中的水位依旧在疯狂的增高,而他的息壤,终究有用完的时候。
<divclass="tentadv">……
大河两岸的大地上,有部落的民众抬头看着远处如同高山一般的河堤,他们看到这庇佑了他们数年的河堤,崩塌了!
黄色的巨龙怒吼,咆哮着将耕地淹没,而后,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没有片刻的停留,从此,这个部落彻底消失在世间。
在大水的起伏中,一个发出点点微光的物品不断沉浮,那是这个部落的神,是他们祭祀时的对象,现在他不再被郑重摆放在部落的中央,而是沉浮于水中,随波逐流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相繇氏的水正在做什么?上游已经出现了积水,他们为什么不阻止?!”
鲧果然想起来,上游的水流他交给了相繇氏的水正,让他观察水流积蓄的力量,但到现在为止,大水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上游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相繇氏,他们原来是共工氏的附属部族,相柳便来自于这个部落,是相繇氏的首领。
但因少昊时代的共工发动洪水,相繇氏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于是臣服于天帝少昊。
而作为共工氏的附属,相繇氏自然也是治水的一把好手,所以在这共工再次叛乱,而作为相繇氏祖神的相柳加入叛乱阵营的特殊时期,他们却依旧占据着帝舜时代的水利部门的重要位置。
只因为相繇氏虽奉相柳为神,但那是因为相柳乃是相繇氏之祖,而相柳作为凶神,是食人的恶神,根本不会顾忌自己后裔的死活。
而相繇氏,也不会去祭祀这种无法庇佑部落,反而需要源源不断血祭人牲的神,即便他是他们的祖先,体内流淌着相柳的血,也依旧无法打破这种僵硬的关系。
所以,天帝少昊接受了他们的效忠,帝舜也让他们帮助鲧治水,这也是鲧将大河上游交给他们的原因。
“崇伯,不好了,相繇氏撑不住了!他说水流已经摆脱了他的控制!”
鲧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顿时好像被棍子狠狠的砸了一下,险些跌倒,相繇氏如今的水正,是一位十分强大的巫,且是除水中神灵之外最强的,可以驾驭水的巫。
他将相繇氏水正放在大河上游,便是想让相繇氏水正梳理大河积压的水流能量,但现在相繇氏却说,他已经无法驾驭水流,为让鲧怎能不惊。
鲧大步前行,身上浓烟滚滚,如同神龙一般,他本人也是一位大巫,他沟通的是有崇氏之祖,驾驭的是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