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掷出的长刀穿透了“薇尔”的喉咙,其上附着的力道带来极大的冲击力,祂甚至被带着倒在了地上。
漆黑的血液呈喷射状散开,溅在雪地里,霎时间就被蒸发,化成黑色的烟雾袅袅向上。
或许当这些烟雾汇聚得足够多,就会形成一场黑色的、在随便一个叫什么的地方掀起足够改变一个智慧生命一生的风暴。
神明的血液——不,是无序时间海的力量,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艾萨克手持匕首,背着漆黑的弓箭,踩踏着雪层一步步走来,一直到停在“薇尔”的身前。南边境线满是狂乱的魔力,没有风。
他居高临下,身后是明亮又大到吓人的月亮,五官在光与暗的对比下显得冰冷又凌厉。
像是一些吟游诗人口中来索命的恶魔。
“薇尔”捂着脖颈上的伤口,胸腔一起一伏,眼睛死死地盯着艾萨克。
这一刻他们在对视,又仿佛他们身后漆黑的巨兽与繁茂的世界树在对视。
“教廷的神明。”
艾萨克垂着眸。
“你想对他做什么?”
“无序时间海的入侵者。”
繁茂的世界树摇动同时存在破败与生机的枝叶,跨过时间与空间的距离,质问从无序时间海中诞生的漆黑巨兽。
“你想对祂做什么?”
“薇尔”的喉咙动了动,发出嗬嗬的恐怖气声,祂脖颈上和唇角都有黑血溢出,连带着祂的瞳孔都在慢慢变得漆黑,甚至好像要把所有光线都吸进去。
那不是一个正常的生物能够拥有的眼睛。
瑞格瑞斯的脚步声在迅速接近,“薇尔”缓慢而机械地抬起满是脏污的手臂,蜷缩的指尖指向艾萨克,祂的身上开始冒出许许多多黏稠的圣水原液——不,是祂的身体在溶解。
黑色的液体掩盖雪地,像有生命一样迅速向艾萨克蔓延。
艾萨克垂着眼睛看,一动不动,直到黑色的边缘触碰到了祂的脚尖。
嘶哑的声音从虚空之中传来。
“艾萨克……艾萨克·弗雷斯特……”
瑞格瑞斯终于冲进了“薇尔”暂时休息的简陋棚屋,但是这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留下白色雪地中一滩刺眼的黑色。
他拧起眉,抬眼望向南部丘陵上空银紫色的光束,它们不再生长,伫立在黑色和金色的云层之间,像是沉默的、链接天与地的通道。
天亮了。
这是收获节的第一个白日,弗朗西斯小少爷生日的前一天。
篝火还在熊熊燃烧,夜晚的狂欢延续到天明,青石板路和灰黑的巷间都充斥蓬勃的空气。按照以往的流程,在这收获节唯一的一个白日,领民们会聚集在街道上,用柔软的藤蔓装点彼此的头顶,朗笑着和歌或者手牵着手在山野间奔跑又或者是放下一切事物坐在街头巷尾闲谈,直到夜晚来临,收获节彻底结束。
但这场收获节显然与往昔存在些许差别。
瑟得城,罗素庄园。
这座雄狮巢穴一般的庄园修建在瑟得城外墙,面对北边境线与弗朗西斯第四学院的方向。罗素家的继承人伊迪斯·罗素站在庄园中最高的哨塔上,看着远方的天空,那里总是存在着危险的光亮与能够传进庄园的声响。
前几天战争刚刚打响的时候,伊迪斯在一天之内看见了比肩太阳的狰狞火球、火球溃散之后的火雨、遍布整个天空的苍蓝法阵。
此刻的北边境线极度危险,这毫无疑问。
事实上,北边境线一直是弗朗西斯战争最频繁的一条边境线。
它地理位置特殊,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比大部分奥斯都帝国疆域都要更寒冷。土层常年被冻得僵硬如严密石板,修建防御工事只能依靠力量见长的剑士天赋者,没有种植的可能性,野兽绝迹,物资只能由长线运输。
除此之外,这里仅有一道山脊能够为士兵提供战斗时的地形优势,其后魔兽绝迹一马平川的冰原意味着敌人一旦跨过北边境线、就能够畅通无阻地踏进弗朗西斯腹地。唯一的解决方法是在这片冰原之上用分散的向死者构筑缓冲带,给士兵留有后撤反击的余地——但弗朗西斯当然不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