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刺向她时,他距她不过一丈远,轻而易举可以拦下来。
但他好不容易控住手下那刺客,将他嘴里的毒药抠了出来,一旦去救梵音音,手上那刺客必然会自戕。
那时他想起裴宥赶走裴绍时,对他说“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想起裴宥让梵音音在万两白银和性命之间做选择,梵音音毫不犹豫地选了那一迭银票。
她已经做过选择了不是吗?
他一手押着那刺客的两手,一手控着他的下颌,眼睁睁看着那柄剑穿透了梵音音的胸膛。
这才留下了手上那名刺客。
可到底……还是不够吧。
他仍旧不够沉着,不够冷静,不够强大。
明知此时的眼泪和伤心于事无补,还是控制不住流露出弱者姿态,妄图在公子身上寻求慰藉。
“今日天晴,望归山雪景甚佳,游人不少,他们只能入夜行动。”裴宥到底还是在疾驰中说了几句,“京城距望归山稍有距离,入夜后又起风下雪,他们动作未必能有那么快。”
“徒白,还不到哭丧的时候。”
说罢,重重一个扬鞭,马匹更快。
短短几句话,便让徒白重新燃起希望。
是的,未必有那么糟糕。
他们的暗卫有不少本就在京郊,看到发出的信号之后,现在应该已经抵达望归庄。
一切还来得及也未可说!
徒白空出一只手将眼泪一抹,咬着牙重扬马鞭,竭力跟上。
只是最终到了门前时,两人翻身下马,不由都放轻了脚步。
雪仍在下,给望归庄暗红色的牌匾镶上了一层白边。
漆暗的夜晚,寂静无声。
庄子里没有半点声响传出来。
徒白一颗心高高悬起,心跳止不住地加速,攥着拳头忐忑地看了裴宥一眼。
裴宥身上发上,沾满了雪。连眉毛和睫毛上,都染着点点白色。
他微垂着眼,瞧不见眸底的光,只鼻骨那侧小痣冰寒入骨。
“徒白,若……”他的声音极为浅淡,“我与此人,不共戴天。”
说罢,抬眸,推开那扇门。
嘎吱——
“主子,世子早有准备,温大人被救走,那梵音音虽已毙命,可叫世子逮住了一名活口。”
夜太沉,风雪太过,这次黑衣人的回禀,依然在廊下。
只是此刻那廊下已然没了笼中鸟,老者手中也未再拿着逗鸟的枯枝,而是负手望着夜中的大雪,静默地听来人的禀报。
“望归庄呢?”他问。
“世子不知用何法子,撬开了那死士的嘴,透露了我等今夜望归庄的行动,因此……”黑衣人跪在地上,略有些瑟瑟,“我方杀到不过半刻功夫,世子调来的暗卫已赶到,加之那庄子里原本就有一些习武之人……”
黑衣人顿了顿,道:“未能按计划诛尽庄内人,只取了十几人性命。卑职失职,请主子责罚!”
说罢,拱手低头,再不言语。
负手而立的老者却突然笑了起来:“那姓梵的姑娘,果然是个局啊哈哈。拘活口,不到两个时辰,撬开死士的嘴,竟还能救下望归庄……哈哈哈。”
他笑得开怀又畅快,全然不似作假:“妙啊,真是个好孩子啊!老夫多年未遇对手,竟在这孩子的事上屡屡不成,真不愧是……”
他顿住,敛住笑意,侧目望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其他事情总该顺利?”
黑衣人马上道:“一切顺利!”
“那便好,那便好。”老者双手负后,大笑着消失在廊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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