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拖出去杖毙。”冷漠声线里蕴藏砭人肌骨的深深寒意。
“是。”
殿外的守卫进来,剪住缈碧的双臂就要将她拖出去,丢魂落魄惊恐不安的缈碧终于反应过来,双手死死抠住桌脚,不肯离开。
她不断磕头求饶:“奴婢知错了,求摄政王饶命,求摄政王饶命啊!”
陆修瑾眉头紧皱,她的求饶聒噪至极。守卫害怕惊扰摄政王,加大力道,缈碧的指甲尽数折断,指尖被鲜血模糊。
她出此下计,还是因为昨日清晨唤太后起身时,太后未着存缕,雪白的肌肤上布满暧|昧痕迹,而摄政王曾多次深夜前来。两者联系起来,太后与摄政王的关系定然不清不白。既然太后能雌伏,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的求饶博不了一点同情,换来的甚至是厌恶,一股强烈的不甘心袭上心头,她声嘶力竭地嘶吼:“为什么太后委身摄政王就能保全族人而奴不可以?!奴也想救自己的家人……”
嘴唇被守卫捂住,再说不出半句大逆不道的话。她被强行拖出宫门,鲜红的血迹在白玉石砖上鲜明而刺目。
临出宫门前,她看见摄政王眼里迸射出的浓厚杀意,一面涕泗横流,一面猖狂地发笑,破碎的笑声与话语从指缝间漏出来,什么“太后”“淫|乱”之类的字眼。
缈碧被乱棍打死,临死前还被绞了舌头,但她行刑时支吾不清地乱叫还是传遍了宫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她还是太后身边唯一的贴身婢女,一时间宫廷内外掀起太后与摄政王的流言蜚语。
第32章饮酒
◎滴水不漏的摄政王有了一个极大的纰漏。◎
长乐宫消息闭塞,第二日顾南枝并未见到缈碧,又有一批新的宫婢派来伺候,她才发觉不对,询问身边的月一:“缈碧呢?”
她不问,月一不会主动说出招惹她烦心,可她若问了,月一便不会隐瞒,“缈碧得罪了摄政王,已被杖毙。”
“咚”地一下,杏花浮雕茶杯掉在桌上,顾南枝怔了怔。
月一安静地擦干茶渍,将杯口缺角的茶盏换新。
浓郁的茗香再次扑鼻,顾南枝叹了一声:“罢了,也是她的命数。”她曾想过缈碧自恃清高、松懈懒怠的性子,总有一天会闯出灾祸,殃及性命,她未想那一天来得这般早。
顾南枝隐隐猜到缈碧被杖毙的个中缘由。缈碧曾几次撞见她和摄政王的隐秘,依照她的秉性,说不动会以此谋取利益,陆修瑾怎会容她?太后的贴身宫女一死,宫里势必会掀起风浪。
亲人惨死、家族覆灭、沦为鱼肉……顾南枝经历颇多,心思也变得比以前更为通透。
她想清楚了,自己不过是个性命不保的罪后,外间的风言流传,她如何管束得住?不如窝在长乐宫,偷得清闲。
所幸她上次在朝堂露面,安抚余党,此次谎称抱恙未临朝,摄政王也并未强迫她。但这可引得陛下心急如焚,担忧她的身子安健。
这期间,陛下来过一次长乐宫,见她精神尚佳,身子却比以往伶仃单薄,忧心忡忡地赏赐燕窝鹿茸人参等滋养补品。几日后,又邀请顾南枝去御花园赏菊。
御花园一处花圃开满了魏紫姚黄的菊,英英径菊,凌霜悦茂,花团锦簇之中建一六角亭,秋风送爽帘幔飘飞,坐于亭中闲敲棋子,极为自在闲适。
顾南枝与陆灵君坐于亭中石桌旁,身后有数名宫人站立伺候。微黄的酒酿从细长的壶嘴里倾泻,宛若黄练飞入惊鸿杯。
陆灵君亲自将斟满的菊花酒推至顾南枝手边,“母后可饮些菊花酒,不醉人的。”
宫廷御酿的菊花酒能把满园馥郁芳香送到唇齿之间,丝丝菊瓣在澄黄的酒液中舒展浮沉,光是看着就舒畅至极,凑嘴抿上一口,有一点辛辣,更多的却是一种只属于金秋的菊香,仿佛走在铺满落叶的山林间,踩踏枯叶发出沙沙的响。
顾南枝抿一口,感受颇多。陛下年幼,后宫空置,每逢年节都显得十分寂寥。菊花酒不浓烈,却让她尝到醉意,回忆起曾经年幼的垂髫时光。
她不由多喝了几杯,头脑尚清醒,视物却有些飘忽。
陆灵君命人挪开酒壶,“母后少喝些吧?”
“不,哀家就要喝。”她尝到借酒消愁的滋味,一时不舍放开,“哀家就像喝点酒,都不可以么……”
陆灵君心有触动,也不再阻止她继续饮酒。
一杯又一杯,顾南枝直将一壶酒尽数饮毕,酒壶空空如也,亭外花圃的菊香盈袖,与酒里馥郁的花香如出一辙。
顾南枝嘀咕道:“还不够呢……”步履虚浮地就要扑向花圃,额面却贴及一个宽阔胸膛。
她身子晃了晃,腰际便覆上健壮的手臂,扶住她,与此同时头顶传来男子的尾音微微上扬的话语,“太后当心。”
顾南枝一抬眸,直直望向他的漆深凤目,迟钝地反应过来,扶住她的是摄政王。
意识无比清明的摄政王亦在看她,酡红如霞漫上雪腮,就连眼尾都晕出一抹粉,衬得那双眼眸越发潋滟,盈盈眼波胜过千言万语,一颦一蹙间不经意透出的千娇百媚令人沉醉。
“母后!”手臂一紧,顾南枝被陆灵君拽过,腰上的桎梏松了,转而变成陆灵君扶住她坐于铺着厚软垫的石凳。
陆修瑾扫过桌上的杯盏点心,剑眉微挑,“陛下与太后好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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