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修行者都瞠目结舌。
有记载以来,大乾太祖皇帝是历史上天赋最高的武夫,夏蝉五十九响。
他突破指玄境时,秋霜笼罩半州之地,那是最激动人心的异象。
据太祖皇帝传记,他老人家曾经说过,如果武夫做到夏蝉八十一响,踏入先天境有可能下一场雪,每一片雪花都是天地元气。
而且今朝同淋雪,能够洗涤天下修行者体内浊气,造福于万民。
有,那意味着夏蝉超过了八十一响。
一州之雪,就是一州修行者的恩情!
武帝城城主摆摆手,转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诸多势力相继回到书院,情绪都很愤怒。
这样的年轻人夭折简直是一种罪孽,但大乾女皇都不保,谁能在门阀圣地屠刀下拯救他?
再是同情怜悯,也不可能舍得一身剐去跟门阀不死不休。
可惜没机会见到那一场雪。
……
书院以东,连绵山脉坐落着一座座阁楼,虽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姜锦霜突然停住脚步。
“本宫抱抱你。”她说。
“很脏。”顾平安指了指自己的衣裳,被暴雨淋湿又沾满血迹,俨然是一身血衣。
姜锦霜怔怔注视着他。
或许只有她心里知道,在藏书楼一盏茶坐一天,在蜀山迎着大日冥想一天,每次推演都有代价的,气血逆流所带动经脉窍穴的疼痛常人根本无法承受,而他经历过几万遍乃至几十万遍。
走过五里路,那些看似轻松的脚步,是每个日夜连灵魂都要泣血的痛楚。
姜锦霜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腰,深深搂住了他,低低道:
“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顾平安似乎也有些疲倦,一言不发,只是将下巴枕在她的肩头,撩人的体香在鼻翼两侧萦绕,温暖的怀抱总会让他觉得不孤单,过了很久他笑着说道:
“路还很少,五里路连些许风霜都算不上,你知道的,我们一定会走到巅峰,山河星月都做贺礼。”
两人静静相拥。
九张机站在远处,她突然有些感慨。
其实她一直认为,霜儿青睐顾平安,只是恋母而已,挚友黎舞同样出身卑微,同样意气风发自信向上,难免会在顾平安身上想起她娘亲的风采。
可今天过后,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狭隘。
这个年轻人,优秀到同辈天骄望尘莫及!
……
山巅阁楼。
女帝褪下尊贵的百鸟朝凤裙,只披了丝绸睡裙,暖阁紧闭,拉上窗帘,她的凤眸渐渐通红,眼角有两颗晶莹的泪水滑落。
那两颗泪珠,就像大海撞击岩石经历撕心裂肺的痛楚后产生的两朵浪花。
“朕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你还不识好歹!”
“朕已经道歉了,给你洗刷舞弊罪名,你还要奔赴姜锦霜,你还不愿意效忠朕,你宁愿挫骨扬灰,都不想跟随朕成为煌煌青史最辉煌的君臣。”
女帝抬手抹去了玉颊上的两道泪痕。
她再是固执,面对那样震古烁今的天赋,也无法视而不见,那一拳拳砸碎了她的骄傲,那一剑是她少女时的完美映照啊,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愿意牺牲一年寿命以换取时间倒流,回到金銮殿殿试。
她想说,顾爱卿永远是朕的,他要替朕开疆拓土,他会成为天下第一,永远守护着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