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李义琰越想越不对劲。这次抓捕,毫无征兆啊,突然就说找到了凶手?“念鸿,你是如何判断那人是凶手啊?”崔梦真不急不缓的说着:“因为有人举报,称詹九郎曾在案发当天,于张家附近出没,鬼鬼祟祟的。”“???”李义琰不解问道,“谁指证的啊?”“一位路人。”“那你有核查过吗?你不能仅凭一人之言,然后定了人家的罪啊。”崔梦真沉声道:“自然是有的。”他思索片刻后继续说着:“也许你不知道,其实张家一直有在做强买强卖的生意。”“到他店里购物的百姓,必须强制的分期支付货款。”“所以,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就张家这种无赖行为,必须会被报复的,你看,詹九郎就是那个报复的狠人!”“”崔梦真说的事情,李义琰亲身遭遇过。他当时想过,如果遇到狠辣之人,会不会做出过激之事?看来,张家死得不冤!当然,这些想法只是李义琰在心中所想,他不可能说出来的。毕竟这么言语,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回到越州府衙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审讯詹九郎。地牢中暗无天日,气氛十分压抑。詹九郎神情十分惊恐,更多的是茫然。“郎官,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抓进来啊?”见面的第一句话,他就抓住崔梦真的手焦急问道。崔梦真冷冷的撒开他的手,见他还要上来,反手就是一个推倒。“念鸿”李义琰见状急忙劝他冷静,他们是大理寺官员,不是狱卒。崔梦真抱着胸,倚在墙壁,开口审讯:“詹九郎,你知道你犯了何罪吗?”“郎官,我,我只是一介平民,我何罪之有啊?”“你在六月初三那天晚上,将张德业一家全部杀害!对不对?”“不对!”詹九郎瞪大了双眼,他下意识问道,“张德业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不认识?”崔梦真冷笑道,“你于五月廿二,在张氏丝绸铺买下一匹麻布,当时你与店里人发生了冲突,对吧?”“对啊!”詹九郎点头,“我是与他们发生了冲突,他们为商不义,我明明带了五百文,那匹麻布只卖二百文,可是他们非要我分期借贷。”“郎官,换做是你,你心里舒服吗?”“更何况,与张氏丝绸铺发生冲突的,这与他们一家被杀,与我何干?”李义琰站在旁边,完全接不上话,不擅长的事情,他害怕说错。“因为你与张氏丝绸铺发生了肢体冲突,后来是越州东市的市长亲自带人来解决了这次的干戈。”崔梦真眯起眼睛,冷哼一声:“张氏丝绸铺让你丢了脸面,还被府衙关押一天,所以你怀恨在心,在十天后残忍的杀害了他们一家!”“我说得没错吧?”詹九郎总算是听懂了,原来是这样啊,直娘贼!但是,为什么要抓我呢?“不是,这不公平啊!”“怎么不公平了?”“每天都有人与张氏店铺发生冲突,为什么偏偏要抓我???”“”李义琰无语了,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是,这个理论好像不太严谨啊。他轻轻扯了扯崔梦真的衣袂,似乎是有话要对他说。没想到下一刻,对方却直接安排狱卒“用刑”!“等一下!”李义琰制止了这个行为。“念鸿,就这样直接用刑吗?会不会太”“无妨。”崔梦真推开了他的手,“我有分寸。”他郑重其事的对李义琰说:“忠坚,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啊?”“优柔寡断。”他摇摇头,“说实话,你并不适合从事刑法的工作。”“”同伴居然这么说,原来他一直都是如此看待我的吗?李义琰心中哀伤至极,他眨眨眼,低头离开了监牢。崔梦真感受到他离开的脚步之后,向狱卒招招手。“今日之内,务必将罪状确定下来。”“知道了,崔少卿。”“记住,无论用什么手段!”“懂了。”李义琰回到房间,一被子捂住了头。他很委屈,自己明明已经在努力变好,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将《唐律疏议》整本完全背诵下来。再花了两年时间,阅遍大理寺案牍库里面的所有珍藏卷宗。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同伴的认可。李义琰只是一介书生,他的人际交往范围有限。他虽是陇西李氏子弟,但是他的功名全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他不是天才,他一直在努力追赶天才的脚步。崔梦真这一次的话,给他的打击很大。李义琰黯然神伤的在第二天,向崔梦真告别,他要回去东都了。既然自己不合适探案,是同伴沉重的包袱,他没有理由拖累对方。崔梦真只是点点头,他没有道歉,也没有多说两句,只是回了句“一路顺风”。他注视着李义琰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终于走了”李义琰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从越州回到东都。一般来说,大理寺少卿是不强制上朝的,他觉得自己既然领了这份俸禄,就应该把事情做好。他是凌晨丑时(1点)回到家的,没睡几个时辰,准时在卯时(4点)起床。“夫君,你不再休息一下吗?”“无碍,你继续休息吧。”“唉,你这样实在太辛苦了。”“食君之禄,尽己之责。”散朝的时候,他很想找宋真聊聊天,但是见到这个哥哥的姐婿被宫中寺人接引离开,他顿住了脚步。宋真是他的引路人,一开始他对自己从事刑侦职务没有信心,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信心,现在都磨灭了。直至第三天,宋真发现了他,好奇走过来询问他:“念鸿也跟着你一起回来吗?”“没有,他还在越州。”“这样啊。”宋真言语中透露着遗憾,其实他很想告诉崔梦真。你的妻子唐书语在你离开之后不久,被诊断出有喜,现在孕肚已经有七个月了。大唐的官员就是这样,很少会长时间停留在一处,经常往外面奔波。有时候不是他们想跑,而是皇帝安排,不得不离开。像崔梦真这样,在大理寺安安稳稳待了七年,真的很少见。倘若他没有宋真这层关系,绝对不会如此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