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贺野判断错了。
而且这一次,他终于从通古斯口中听到了他曾困惑过的问题的完整答案。
“你的数据很特殊,亚特兰蒂斯,我认为你是个天才。只要稳定地走下去,未来你的能力一定更加惊人。”通古斯面沉如水地说,“那头龙不重要,弱小是他的错,与你无关;重要的是,你应该明白你的生命与他的生命价值并不相同。”
贺野哑然反问:“不相同?”
通古斯便也反问他,语气里充满责怪:“一旦忤逆帝国、失去生命,你的未来就会终止。未来的你本可以抱着志向解救更多的人,平息更多的灾难,这是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既然如此,难道你的价值不是远高于普通人?你即将挽回的生命不是远远大于区区一条实验品的生命?”
是吗?
贺野不禁心想:能坦然临阵脱逃、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士兵,未来真的还会再解救人民吗?
他没有问出这句话,因为对方的态度已经无比明确了。
通古斯手中掌握的权力远大于尚还年轻的他——毕竟贺野才刚刚毕业离开军校一年。几乎是即刻,贺野就意识到,这场争执必须尽快结束,他必须尽快“服软”,即使他一直十分厌恶服软。
否则看架势,通古斯老师立刻就要打开通讯器将逃犯的消息上报给猎手了。
“好吧,请让我想一想。”他不得不低头承诺,“我只需要一天时间,明晚之前,我会拿出答案。”
他无法保证通古斯能否看得出他在撒谎,但只好冒险一试,旋即脚步沉重心情失望地转身离开治安所。
像打了一场败仗似的。
还不等走出门,通古斯重又叫住了他:“贺野。”
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幻,贺野只得驻足回头。
通古斯交叉十指,淡淡提醒他:“死人一无所有,死绝对不是一件轻松快乐的事情。”
顿了顿,贺野忽然幅度微不可察地冷笑了一下。
“是的,我听母亲这样说过。”随后他温顺地回答。
·
回家的路上星斗满天,但统统闪耀在贺野背后。他的正前方是鹅毛大雪带来的片片黑云,遮蔽住了那一方天幕上的星辰。
雪倒是瑰美依旧,只是太大了,飘飘洒洒的雪花伙同着寒风极力往他衣领里灌,雪水打湿了他的衣摆,冬风僵硬了他的双手,低迷的气温冻得他面无表情。
在他的一生中,还从未有人以这种方式与他告别过。
或许这是一条必经之路,但他很难飞速释怀。
前往超市购买晚餐所需食料的时候,贺野默默点了一支自燃香烟抽,经过收银台边,人群中有一个高个子长袍男人和他肩膀相撞、绊得他步伐略顿,这瞬间,对方不易察觉地冲他勾了勾手,贺野也不动声色地递出了一张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