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一淮怎么会因为陆远星欺负他才这么做呢?陆远星摘他眼镜不还给他是在横越,耿一淮又不在场。除非对方能在千里之外就看到一切——可是耿先生这么弱,做不到的。
兴许是耿先生和陆远星朋友之间的叙旧方式!
正在开车火速逃离现场的陆远星如果知道严清这个想法,恐怕会跪下来叫他爸爸。
和耿一淮称兄道弟当朋友?
除了陶宁谁敢啊。
……
又下雪了。
严清和耿一淮商量之后,刚把旧房子天台上那些草木搬到耿一淮家的阳台上,透着朦胧天光的天穹洒落下一片片碎絮。
他也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体里那刚刚孕育的小生命。
耿一淮家门前渐渐堆积落雪,周围宽阔无际,别墅伫立在风雪中,门前的青年蹲下,轻轻捧起一堆雪。
小花妖穿着纯白色的鹅绒大衣,又黑又长的睫毛上挂着一片雪花,在眨眼间抖落而下。
越来越敏感的身体立刻感受到了手掌的冰凉,那孕育的小生命似乎发生抗议一般,妖力微微动荡,在他周身凝结成界。
严清觉得很玄妙。一个月前的他,觉得他作为一个花妖,漫长的一声或许是在离群索居、无止境地写故事中度过,花妖族觉得他可有可无,人类社会他和万万千千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走到哪里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最好最好的未来,或许他能找到一个真诚的伴侣,一起渡过妖族漫长的岁月,一起凋亡。
可现在,这个孩子的到来突然让他对平庸的未来做的所有心理准备都没用了。
积雪收到挤压的沙沙声响起,软绵绵的雪地留下一排脚印,小白团子飞奔着冲到了严清的怀中,和他那白色鹅绒大衣融为一体。
严清一如往常稳当地接住胡冉冉:“来了呀。”
“你现在住在这里吗?”小狐狸抬起那张猫脸,圆圆的耳朵在落雪中一动一动的,“怎么突然搬了?都没告诉我一声,搬了才说。”
这里并不偏僻,离杨城市中心不远,走哪都是差不多的路程。可是周围却不喧嚣,高楼大厦要走出一段路才能瞧见,像是专门买了一处地,专门开阔一片路,只为了在这里建这一栋别墅。
胡冉冉左右看了看,圆圆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敏锐:即便是她,在人类社会买这么一处宅子都做不到。
严清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只是笑了笑,眉眼微弯:“你忙,小事我就不打扰你。这不是搬进来就告诉你了?”
他将胡冉冉放到了地上,小狐狸爪子扫起一堆雪,严清极有默契地接过,慢慢在手中搓揉成团,愈搓愈大,一副堆雪人的架势——几百年生成人形的生涯,小狐狸也是这样挥动爪子,将雪堆送到玫瑰枝桠那处,一花一狐这样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
“我怎么会觉得麻烦呀?我最最最喜欢小阿花了!”
阿九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亲人,他不想拖累或者影响到对方的生活,但是如今事情解决一半,他也应该交代了。
不等对方开口,严清便自己坦白道:“阿九,我今天约你见面,是因为……”
“嗯嗯?”小狐狸眨眨眼,发出软糯的哼叫。
“我授粉期安全度过了。”
——啪唧。
白色肉爪子不受控制狠狠一拍,粉色肉垫按下,直接将严清刚搓出来的雪球拍扁了。
严清一口气说完了:“然后嗯……你之前给我的那个传话符咒,上面写的东西挺准的。”
他伸手,摸了摸阿九的背,只当小狐狸那张大的圆眼睛是因为惊讶,并没有捕捉到对方黑黝黝的瞳孔中闪过的不明情绪。
他以为自己的青梅竹马小妹妹第一时间关心的肯定是他亲生孩子这件事,岂料话音刚落,阿九开口,那本该软糯的声音像是盖了一层纱:“小阿花,是谁?”
“啊?”
“你授粉期,要安全度过不是要找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