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笑几句,“沈苓”道:“殿下睡前不能太过兴奋,否则会睡不安稳的。明早四更我便过来请平安脉,送殿下出降。”于是帮馥阳拉好帐子,交待玉芝等人小心侍候着莫出声惊扰,便出了永宁殿主殿。
“洪喜”一直在偏殿卧房中等着,见“沈苓”进来一喜,站起身来道:“我们可以去了吗?”是郑辰琮的声音。
“沈苓”笑道:“莫慌,我们先来个大变活人。”拿出妆匣在洪喜脸上涂抹开来,时而用笔刷,时而用手指,将郑辰琮脸色调得暗一些,又加上了一些皱纹。“沈苓”端详着眼前的人儿,忽然眼中露出痛恨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打了他的头一下,恨恨道:“你怎么跟那个老贼一个模样!”
“洪喜”摸着头道:“冤枉啊!我也不愿扮成老贼的样子,不都是你给我画的嘛。不过想着马上要做的事,扮一扮也不觉得怎样了。”
“沈苓”哼一声道:“你们是亲戚,难怪长得像。平日也没有什么机会能揍他一顿,今日打你一下就权且出一口气吧。”
郑辰琮笑着拍拍她的手臂,道:“阿蘅别急,以后有的是出气的机会。”
“沈苓”取来几片假胡子仔细贴在郑辰琮唇边、下颌,又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一番,扔过一套衣服道:“赶紧换上这身衣服,把脸蒙起来,要不我就更想打你了。”自己也坐下对镜抹画了起来。
太华殿灯火通明,舞乐升平。
崇德宫这边却是寂然无声,只有那高大的庑殿顶重檐翘角和宫檐下挂着的纱绢彩绘宫灯彰显着这座宫殿主人无与伦比的高贵。
今日在馥阳与方皇后的闲聊中得知,现下弘昌帝政务繁忙极少到后宫,就是到后宫留寝也只是到赵婕妤的春意殿,平日多宿在崇德宫,偶尔也会在垂拱殿。赵婕妤就是那个会唱弹词的赵才人,秋狝回来之后更得弘昌帝宠爱,连升两级封了婕妤。
二人身着夜行衣顺着崇德宫合抱粗的殿柱悄无声息地滑下,推门闪身进了殿内。弘昌帝的寝殿不大,地龙烧得很是暖和,紫檀木的龙床靠墙摆放,床上是镂空雕花的通顶木床罩,床罩外面是绣着云起龙骧纹样的杏黄丝缎围缦垂帐。
有了这通顶床罩就好办了!
程柏蘅踩在郑辰琮肩头,从头上拔出一支扁钗小心撬开木床罩连接的榫头,拿下一块雕花的檀木板,郑辰琮递过来那个陶罐,程柏蘅用发钗拨开陶罐下面封着的泥土,拉出一条细长的丝线,将陶罐安放在木罩最里面角落,丝线顺着木罩缝隙搭到床账上,最后将檀木板安置好。
“不错,这样更隐蔽了。”郑辰琮小声赞道。
程柏蘅轻身跳下郑辰琮的肩头,小声道:“咱们走。”两人迅速向离开寝宫,因太华殿檐顶伏有不少暗卫,他们不敢高处行走,以壁虎游墙功慢慢攀出了崇德宫,计算着禁卫军巡逻的路线,沿着宫内甬道一路疾行向永宁殿而去。
经过垂拱殿时,程柏蘅脚步慢了下来,轻轻一扯郑辰琮的衣襟,道:“阿舅,我们再去垂拱殿看一看吧?”
郑辰琮望着垂拱殿高高的屋檐,小声道:“还是不要停留,以免惹上什么麻烦。”
程柏蘅不甘心:“咱们就要离开正京了,以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今晚咱们就去搜一搜他的密室,说不准能找出点什么新东西来再立上一大功呢。”
郑辰琮看着程柏蘅发亮的眼睛,也觉得甚有道理。于是两人小心避开垂拱殿的宫人,轻轻攀进了垂拱殿。
书房中的陈设与上回一般无异,借着窗外灯笼的光亮,郑辰琮上下打量着那书柜,目光停留在那副绣屏上,咦了一声,道:“这幅绣屏与上回不一样了,上面的女子怎地这般眼熟,这般亲切?”
程柏蘅拿起绣屏看了看,道:“这是双面绣,上回我们看的是反面,只是看到这女子的背影,这次摆的是正面能看到脸了。”说着绣屏放回原处,推动挡在密室前的书柜。
书柜“咯咯”两声轻响后向一侧滑开,程柏蘅却听到殿外响起一片铜铃声,她心知有异大叫一声:“快撤!”拉着郑辰琮出了书房向殿门外奔去。刚待开门,垂拱殿外已有人大呼:“铃响了,快围住这里!”紧接着,一阵阵急促的脚步从四面传来,听起来人数不少。
程柏蘅透过门缝看去,从院门处还有不少禁军鱼贯而入,灯笼也越来越多。不多时,有个声音传来:“什么人在殿中?再不出来,我们就杀进去了!”
程柏蘅扯下黑色面巾,朝郑辰琮道:“快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