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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双毒一（第1页）

相比而言，大弘皇宫就没有这么红枫庄这样的其乐融融了。

六名太医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在崇德宫诊脉开药行针忙活得团团转，一直到掌灯时分弘昌帝才悠悠转醒。

弘昌帝睁了睁眼有气无力地喊：“来人，什么时辰了，屋里怎么这么暗？”

两架千枝莲大烛台上数十只儿臂粗的牛油蜡烛将房间照得亮亮堂堂的，几位太医面面相觑，窦院使伸手在弘昌帝眼前晃了晃，小心问道：“陛下，能看清吗？”

弘昌帝用力眨了眨眼睛道：“似有黑影一闪。”

窦院使的手停在了空中，弘昌帝的眼睛看来是出问题了。郑辰现也凑过来问：“父皇，你能看到我吗？”

弘昌帝伸手抓住郑辰现的衣襟，急急问道：“老六，朕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什么都看不清楚？”

“父皇别着急，太医院各位大人都在呢，一定有医好眼睛的办法。”郑辰现焦急转头道：“窦大人，快给父皇治一治。”

“请陛下稍等，臣等且退下商榷一下用药的方子。”窦院使说完给郑辰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起到寝殿外说话。

郑辰现跟着窦院使来到外殿，窦院使道：“刚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陛下的病情，结论是陛下中了慢性毒药。此毒毒性复杂，我们几个都不曾听闻过。”

郑辰现大惊：“是哪个想要害父皇？窦大人要赶紧给父皇解毒啊。”

窦院使道：“陛下中毒日久，已是伤及肺腑，只有知道毒物为何，才能对因解毒。现下只能用些对症的解毒方剂，再加以利尿、排汗、导泻之法，只怕是化解得慢了一些。”

郑辰现问：“窦大人觉得这毒是下在哪里呢？”

窦院使道：“既是慢毒，肯定会下在陛下每日所进的膳食、汤水之中，或者日常所用之物，被褥衣服、笔墨纸张也都能下毒。”

郑辰现惊愕道：“真是骇人听闻！请窦大人这就着手为父皇解毒，本王这就禀明父皇清查毒源。”

弘昌帝听了郑辰现的回禀久久未语，良久才道：“辰现，朕中毒之事先封锁消息，对外就说朕罹患风寒。辰现，你几位兄弟都在哪里？”

郑辰现道：“父皇，三哥、四哥、五哥、七弟、八弟、九弟，还有母妃们都在偏殿候着。母后刚才一直在这里的，儿臣看她体力不支，便劝说母后回宫休息，一会儿便着人去凤翔宫说一声父皇已经醒来，好叫她老人家心安。”

弘昌帝长叹一声，道：“竟然有人给朕下毒。辰现，我这个样子看来一时半刻不能痊愈，前朝之事就交由你与内阁定夺，楚地、皖地之乱由你三哥会同兵部来处置，叫你三嫂进宫与你母后一道严整宫务。着殿前司都点检刘轩控制皇宫，无旨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从今晚起好好给朕查，一定要查出真凶，查出毒物为何物！”

馥阳公主身孕五月余，平日请平安脉的太医均说怀相不错，胎坐得很稳。此番听说弘昌帝病倒，她也赶紧乘车进宫探望。方皇后听闻六皇子的亲随来报弘昌帝可能是被人下毒，也再顾不得身体孱弱，强撑着身子带着戚皇子妃管束后宫内闱。

刘轩控制住宫院之后，先召来为弘昌帝试菜的十二名奢员，一一询问他们可有什么不适，又请来太医为他们切脉。其中两名专试茶水的太监都说近日有些乏力，腹中也有些闷胀不适，都以为是过节吃得杂了有些上火，因此并未上报，不过他们的眼睛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一点模糊的感觉也没有。窦院使亲为他俩诊了脉，说他们的脉象与弘昌帝的几分相像，不过没有弘昌帝那般复杂矛盾，症状也很是轻微。其他十名试饭菜、试汤羹的奢员均未有任何中毒征象。

既然发现可能是茶水出了问题，那刘轩便命人从尚膳监开始查起，殿前司的侍卫将尚膳监所有的太监都关押进皇宫南门的殿前司狱，一个个严加审问，同时派人一一搜查他们的住处，查看进出宫门的记录。尚膳监的太监们哪见过这架式，这些凶神恶煞的侍卫一句话问下来，自己只要说不知道的就得挨板子，只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忙不迭地招认自己之过，比如哪天昧下了一件器物，哪天私自藏了两壸好酒，甚至哪天哪位娘娘赏了什么物件都招了。

审到第二日晚上，侍卫们对着花名册传唤一名叫田新的小太监出来问话，却发现这名太监并未被收进殿前司狱，几处内宫宫门由御前侍卫们看守，也并无此人出入的记录。这一消息令殿前总兵刘轩大惊，昨日他是严令侍卫们对着花名册一一查对收押尚膳监的人，今日才报此人未找到，肯定是御前司自己的人出了问题。刘轩一边勒令侍卫们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小太监，另一边则是安排亲信在殿前司众侍卫中彻查内奸。

直到第三日上午，浣衣局掌印太监来报，在浣衣局外水井中发现一具内监尸体，刘轩着人去打捞上来，经尚膳监的人确认是田新无疑。

这个叫田新的小太监是尚膳监御茶局掌司胡延年的徒弟，平日都是做一些跑腿打杂的事。据胡延年的供词，他这个小徒弟惯会察言观色，又是勤快嘴巧，深得自己喜欢，便常常把他带在身边。胡延年不当值时总喜欢喝两盅，小徒弟就经常弄些好酒好菜来孝敬。两月前的一日，田新竟然趁着胡延年酒后睡着时偷拿了库房钥匙，那时胡延年刚好被尿憋醒发现了，这个徒弟跪下发誓说，只是想从御茶库房顺点好茶出宫去卖，得了银钱好多孝敬孝敬师傅。胡延年想他平日也算孝顺，又见他诅咒发誓涕泪横流悔不当初，也只是踢了他两脚，斥责他别再起这些鬼心思，他这钥匙只能开库房其中的一把锁，另一把锁钥匙在齐掌司手中，就算田新拿到钥匙也进不了库房。胡延年还道，倘若再发现田新有什么异动，肯定不会轻饶。之后，胡自年便万分小心地收着这钥匙，田新也愈发虔恭孝顺，并未再发现有何劣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