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见川柏满眼心疼,自然知道川柏是下不去手的,她忍着痛,动了动自己已经断手的胳膊,将手腕搭在川柏随身的佩剑上。
川柏抿嘴摇摇头,泪水夺框四溢。
雪见弯了弯眉眼“就当……就当是我最后一个请求……”此时,雪见的脖颈都变得无力,却是鲜血还自她体内从口中涌出。
川柏颤抖着将雪见从自己的怀抱中托了托,他变作面对着雪见的姿势,一只手自雪见胳膊下穿过托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拥着雪见已经绵软的腰。
他动了动胳膊,却终究还是犹豫了。
这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姑娘,也是他唯一爱过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深记着无常的律法,却在此时觉得皆是桎梏。
若是可以,他真想回到前夜,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带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远走高飞。
而此时,这个他满心想要爱护的人,在求他亲手杀了自己。
“川柏哥哥……”又是一口鲜血喷涌,雪见的衣衫已经被赤红色浸透,原本冰冷的地牢因血的温度而升腾出一丝残忍的暖意。
她的腹部因融脏的药力已经看出明显的凹陷,忽然,她忍不住抽搐了下,那是血液渐少,疼痛加剧后的反应。
“不要……”川柏感受到那颤动,他的瞳孔亦是随着雪见的身体剧烈抖动“不……”
血越涌越多,雪见在川柏的怀中已经被鲜血呛得说不出话来,她皱眉用力吞下一口血腥,又被腥气呛得吐出更多的粘稠“求你……”她颤抖道。
雪见看川柏仍是不肯,便费力的又抬了抬胳膊想要触到川柏腰间的佩剑,泪水混着血将川柏的衣衫染出点点红梅。
川柏眉头紧紧皱着,他深深叹了口气,将搂在雪见腰间的手慢慢抽出,缓缓抚上在慎刑司中变得冰冷的银白佩剑,他眼睛紧紧闭着,仍是由心而痛到浑身发抖。
刀剑从鞘中缓缓抽出的摩擦声在空洞的地牢显得异常刺耳,雪见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因痛楚而透出血丝的眉心都似舒缓了些。
剑锋离鞘的时发出一声清脆,川柏手一怔,他仍是犹豫,但抵不住自己的心随着怀中少女身体愈加剧烈的抽搐而扯得生疼。
无奈,川柏缓缓将胸腔中沉着的气慢慢呼出,他用力咬着嘴唇,拥着雪见的手又紧了紧,手起,只听到银铁划破衣衫后入肌入骨入心的闷声,雪见抽动一下,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哼,而后嘴角弯了弯,勾出一个透着隐隐欢愉的笑意。
“雪见……”川柏不忍看那柄剑上滴滴滑落的血珠,但仍隐约的感受到自剑身传到手柄处的温热,还有心脏与剑共鸣的微弱震动。
雪见的身体忽然一阵抽搐,川柏又将她搂得更紧,他轻抚着雪见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雪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露出一个川柏看不到的笑,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将口中的鲜血咽了咽,缓缓道“川柏哥哥……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选的衣衫……只可惜,被我弄脏了……”
川柏再也忍不住,终于是将头埋在雪见的颈窝里大口喘息着,强忍着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却是青筋毕露,脖子已经变得通红一片。
“我……我真的很喜欢川柏哥哥……好在……现在告诉你,还不算太晚……”雪见的声音逐渐微弱“我愿意相信……昨晚的事……是真的……”
最后一个字说尽,雪见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川柏的怀中。
川柏感受到雪见体温的逐渐消逝,他眼中布满血丝,额前青筋暴起跳动,喉咙痛得发不出声音。
地牢中安静极了,只听到粘稠血液与未干的泪珠混杂掉落在青石板上的阵阵‘滴答’声。
血逐渐冰冷凝固。
川柏的心,亦是随着那鲜血凝成又硬又凉的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