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后住院了很长时间,失忆归失忆,和解离性人格障碍没关系。”
“和那个心理学名词没关系,”她上下打量了一边季秋,确定找不到说谎的痕迹后松了口气,“你晚上通过号码找我社交账号,我传份资料给你。”
“合适吗?”季秋问,“我只是普通人。”
“你能想起进入这片环幕的时间吗?”夏暮商没有回答季秋,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当然记得,是……”
季秋忽然语塞,他这时才意识到,前两次进入环幕,他能很清晰得意识到自己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因为他扮演的角色的记忆,对他来说就像从书本上阅读的故事一样,能和真正的记忆轻松区分开来。
但这次,完全反了过来,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无比真实,从开始记事到刚刚在公交车上做出行动,太过久远的部分或多或少有些部分模糊,可这恰恰是真实的体现。
而关于现实的记忆,却变得如同故事书中的内容一样,虚无缥缈,季秋本想说被审问时下意识说出“季良影”,可能代表着自己正式进入环幕。
但他稍微回想,便发现这个世界的自己也用过季良影这个名字,那是自己的笔名,因为现实社交太少的缘故,这一年来用的远比真名多。
在头脑不清晰的情况下,把真名接近的笔名,当做自己的真名报了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见季秋说不下去,夏暮商给了他一个“我理解”的眼神。
“这个世界不是正常的环幕,”她说,“环幕是让人体验新人生的地方,为了防止体验者沉迷,环幕里继承的记忆都会带有一定程度的不真实感,而这里截然相反,这里就像是……另一个现实。”
“所以你需要一个帮手,恰好碰到我,凑这么近也是为了防止窃听?”
“不,我只是太久没好好看看你了,大概有四年了吧,你变了许多。”夏暮商笑了,她把季秋往后推了一把,挥手道,“最后,多谢你今天的见义勇为,维序局对你将社会安全置于个人生命安全之上的行为表示尊敬。”
“不客气。”季秋朝转过身走向同事的夏暮商挥了挥手,自己也转身离开,虽然公交被半路截停,但是这条十字路口距离他住的地方并不远。
在相月区,有几处位于繁华市区的旧城区,在城市发展扩展过程中,原住民的耕地被征用,但原住民从农民转为居民后,依然留在原村落居住,城中村就此形成。
随着城市发展的步伐越来越快,这些不愿意向统治者妥协的原住民被抛下了,其它居民的房屋逐渐变成高楼大厦时,他们的房子在风吹雨打中逐渐破损,而他们居住的地方,也成为了旧城区。
对于季秋这种人来说,旧城区反倒是他们留在这座城市的希望,旧城区紧挨着繁华的新城区,交通便利,房租低廉,除了又老又破外,根本没什么可指责的地方,安全更不必担心,因为城市发展的步伐实在太快,旧城区的这些房屋距离建成时间都没超过规定使用年限(50年)的三分之二。
从街边的巷子入口转入后,季秋穿过巷子来到了一个“新世界”,两侧的房屋不再像其它街道上那样光鲜亮丽,墙角滋生青苔,墙身只用白石灰粉饰,还画着五颜六色的广告。
街上几乎看不到人,路灯也算不上明亮,这让黑暗的前方看上去充满了危险,季秋走了一段距离后,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一丝凉意,他伸手摸了摸,手指尖端湿润了。
他伸出手,几滴雨珠滴打在手背上,于是他加速跑了起来。
每跑多远,他看到了一家路边的诊所,这家诊所门口的挡雨盖做的特别宽大,就像特地专门为忘带雨具的人准备的一样。
挡雨棚下,季秋看到一位年轻女子正撕开自己的衣服,用撕下的布条给自己包扎,明明旁边就是诊所,却不进去,他感觉到异常。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他没有上前搭话,而是径直走进了诊所。
诊所内部干净明亮,墙壁上挂着卫生守则和营业执照,墙边摆着一排座椅,距离门大约三米的位置摆着柜台,柜台下面的玻璃橱窗摆着许多老年人常用药物,一位年轻的男医生坐在柜台后面玩着手机,他面前的立牌告诉了季秋他的名字:执业医师罗烨华。
听到有脚步声,罗烨华抬起了头,季秋向他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罗医生你好,”他说,“外面下雨了,我来躲会儿雨。”
罗烨华上下打量了一遍季秋,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季良影?”他念出了季秋的另一个名字。
季秋一愣,转而问道:“高中同学?”
“不,有些区别,”罗烨华否决了季秋的猜测,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柜台,用强调的语气解释道,“我们出生在同一家医院,同一个房间,我们的父母互为邻居,我们是多年的好友。”
季秋被这汹汹的气势吓得精神一振,他反问:“你怎么这么激动?”
“第一印象很重要,”罗烨华重新坐下,“林晓瑶通过邮件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在川浪市,我们之间整整八个月没任何联系,我差点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确实出了点事,不过还好,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有医生陪着我,之后基本没过什么苦日子,有手有脚,养活自己问题不大。”
季秋调侃完,接着问道:“你也是这次环幕的体验者?我记得只有两个,一个是比我年轻一些的女孩,还有一个……等等,那你这么说,在失忆后我们没见过对吧?”
问着问着,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罗烨华在失忆后没和他见过面,而夏暮商和他已经四年没见,这两人都不符合尤格导演所说的环幕体验者特征。
“对,我们八个月没有任何联系,”罗烨华说,“你是领航员这点,林晓瑶已经告诉我了,但看来你也有些不知道的事情。”
“我只是个实习生,老板还神神秘秘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长啥样。”
“那你可真惨,”罗烨华叹了口气,接着脸色严肃起来,“这次的环幕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