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起得早,大多是留在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这群人要么眼花耳聋,要么年幼无知,面对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倒还真没几个人看出来这是李瘸子家的孩子。
李言风意外没受到儿时的白眼,颇为闲适地在村里转了一圈。
这九年来李家村虽然发展迅速,但自建房居多,村民们之前划的地都没变,整体布局大同小异。
他太久没回来了,昨天出门时都已经认不出这里了。
温黎出门走得急,忘了带手套。他拢着双手,低头哈了口气,抬头看向面前的三层小楼,介绍道:“这家人姓林,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一家四口住在这儿。他家大女儿比我小两岁,我去年还给她辅导过功课呢。”
听着像个幸福之家,李言风“嗯”了一声,握住温黎的手腕放进他的口袋里:“回去吧。”
温黎跟着李言风的脚步往回走,没走几步拧着身子又回头看了一眼:“不再看看吗?”
“不用。”
不过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倒还不值得他依依不舍。
回到家里,姥姥已经蒸好了包子。
可能是刚才温黎的恳求,姥姥对李言风的态度缓和了些,喊温黎过来吃饭的时候顺带叫上了他。
简单的米粥包子,温黎临走时还顺了个玉米。
他没啃几口,丢给李言风,再往口袋里装了几个橘子,准备一会儿坐车吃。
李言风劝他:“你走了姥姥会难过的。”
温黎耷拉着脑袋,停了两秒,把叠好的衣服装进书包里:“又不是不回来。”
温黎有时候有点死心眼,跟头倔驴似的认定什么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要是平常,李言风都会由着他的意思,反正这小倔驴心里有数,也干不出什么太离谱的事。
但有时温黎也会犯轴,李言风秉承着摆事实讲道理的良好态度,调理分析抽丝剥茧跟他论出个子丑寅某。
温黎多半说不过他,哼哧哼哧说了一堆,却被李言风两三句话把各方面思路堵死。
他最烦这种三两拨千斤的交流方式。
所以,当李言风合上手上的书本,起身坐在温黎身边,一副要跟他促膝长谈的样子时,温黎第一反应是“不行,我肯定要被他说服”,第二反应是起身就走。
李言风拉住他的手臂,把人给拽回来。
结果温黎脚上打滑,一屁股歪在李言风的腿上坐着。
他差点没直接跳起来,按着李言风的脑袋把人推床上。
两人闹腾了一通,温黎贴着李言风的身边坐下,抬手捂他的嘴,靠近了说:“不行哦李言风,说再多也——”
李言风打断他:“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坐车。”
呼出的热气闷在温黎掌心,他像烫着似的,猛地收回了手。
冻得微红的指尖拢在手掌之中,温黎垂了眸,想攥又不敢攥。
“我自己回去。”李言风说。
他神色自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不行,”温黎却不同意,“要回就一起回去。”
两个人一起来的,一个人怎么回?
就像被赶回家一样,温黎想想都觉得可怜。
李言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从身边拿过书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温黎探了脑袋过去,刚好看见李言风拿出了哮喘喷雾。
温黎:“……”
李言风似乎能从任何话题拐到这个温黎的每日之痛。
他把喷嘴递过去,正经到面无表情:“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