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考虑关闭或延期灯会吗?毕竟那日商贩和行人都会很多,万一有个闪失……”卫军统领面有难色。
穆王看他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反倒笑起来,拍着此人的肩膀道:“哎,统领莫急!陛下说有万全之策,我等就该全意相信陛下。再者,中州内部目前一片安宁祥和,南夏使团总不至于在这种场合搅局吧?”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属下明白了。”统领不敢再多言。可在心中,却对这位大权在握的穆王生出了些许疑窦。
窗外夜阑人静、寂寂无声,萧路躺在床上转动着竹笛,没有半分睡意。
父辈们流传下的故事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那一腔腔的忠君爱国,一场场的拼死抵抗,连同一字一句的诛杀与清算飘荡在萧路周围,聚集起一团厚重的黑雾。
起初,那些雾里的人影儿还有个朦胧的样貌,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斑斑血迹、点点泪痕,直到搅揉成大片大片的殷红,蒙住了萧路的双眼。在这桩说不清得混沌里,却有一个声音始终格外清晰——那是秦淮的声音!
字字铿锵,犹如开山力斧,说着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
一声一声,直从现实念进了萧路的梦境……
转眼间三日已到,秦川不等天亮就跟随传召的内监入宫去了。
秦淮倒是还跟往常一样,先早起练功,然后看上会儿书。其实,对于以私访的形式带领南夏使团参观都城,他心里多少有些担忧。但秦淮相信,陛下和穆王肯定一早就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何况还有秦川贴身护卫。
那孩子正在迅速地成熟稳重起来,再经萧先生指点指点,也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一路上,秦川马不停蹄,穿着韩凛当日为他置办好的衣裳就赶进了宫。
没成想,入了内殿才发现,韩凛这边摆了一桌子的早膳。见自己来了,忙招呼要一同吃饭。
秦川知晓此等做法有违君臣之礼,不好落座,但还是忍不住要说韩凛两句,“天不亮就宣我入宫,还以为出什么急事儿了!你倒好,自己四碗八碟的吃得倒香!”
韩凛听着秦川的唠叨,笑得愈发灿烂了。
他伸手拽过秦川说:“行了行了,我把人都支走了。你啊,就坐在这儿咱们好好吃顿饭,往后这天啊有的是你忙得,不吃饱怎么行呢?”
实在是拗他不过,秦川只好在韩凛对面坐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边吃边聊,时不时还迸发出几声爽朗的笑。这让秦川总不自觉地想起,他与韩凛曾一起读书习武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们也总是这样,一起吃饭一起聊天。
直到那场立太子的风波席卷朝堂,韩凛迫于身份上的压力不得不疏远自己,这让秦川很是难受。可这些天来,韩凛对他的亲近,令秦川几乎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只是这回的亲近,似乎比过去更加火热直接,有时甚至让秦川手足无措,只能佯装不觉。
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哪怕秦川装得再真再像,最后都会在韩凛的坚持下妥协。或许是他的神情语气,实在无法让人拒绝;又或许是他思虑周全,给的台阶让人根本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两人不知不觉间,两人把话题绕到了秦淮身上。
这时秦川才想起来问,“对了,这次陪同私访你只叫了我来,守卫上没问题吧?”
“我这不是怕你不自在吗?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对你太严厉了,有他在你不免畏手畏脚。”韩凛说得倒是满不在乎。
“我就知道又是你刻意安排好的!”秦川跟着笑起来,“行了,说吧,是不是私访完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韩凛重重地拍了拍秦川的肩膀,大声道:“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随即他凑近秦川耳边,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是想等接待完毕以后,让你陪我去逛秋日灯会!”
秦川着实吃了一惊,差点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不得不克制住声量,低着声音结巴道:“你……你开什么玩笑?本来私访就够危险了,还、还想逛灯会!”
“我都安排好了!咱们两个一起去逛灯会,四下都有人跟着呢!”韩凛依然是那副大咧咧的样子,可表情却覆上了一层落寞,“我刚登基,还有机会能去看灯会……以后,怕是根本没这可能了……”
是的,又是这样。
秦川看着韩凛的样子,再一次地妥协了。
只听他小声而坚定地说:“放心,有在我,没人敢伤你!今天咱们就好好玩一遭!”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个小包子。
韩凛看着他不拘小节的吃相,笑容久久凝固在脸上,开出一朵朵艳丽的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