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凛下了车,对孙著说:“连夜传旨,明日一早宣穆王、徐铭石、秦淮、黄磬、陈瑜亭入宫商议要事。”
略微停顿后,他背对着秦川道:“小川,现在的情况,怕是容不得你清闲到开春了。明日,封前将军的旨意就会传遍诸臣,一早你要和老师一起入宫面圣。”
“臣,遵旨!”秦川执手行礼,弯腰一拜,重有千斤。
韩凛没有回头,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脚步落在地上带着决绝的坚毅。
随后,马车将秦川送至将军府。进了门,他一头扎进自己房间里,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新年的第一个日出。
可天色暗沉,犹如一块凝固的黑铁,让秦川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不知道有什么力量能敲碎这固着的黑暗?
人们期待的黎明到底还会不会来?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府门被打开的声音,是父亲接到旨意了吗?
想来,那些得到消息的大人们,今夜怕是都要和自己,一样合衣无眠了吧?
其实,在回程的马车上,秦川就察觉出了那份塘报的异样。
从中州建国之初起,朔杨就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尤其是一进了冬。
北夷作为游牧民族,缺少足够御寒的粮食,便时不时去骚扰边郡的百姓,抢夺物资、劫掠牲畜,这甚至可以算是屡见不鲜了。
所以每年从入了秋,朔杨长使和驻军统领都会率领兵士和百姓,加固城门、检修城墙,驻好防御工事,抵挡北夷来犯。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以来朔杨虽不稳当,但也不至水深火热的原因。
可这一次,太不寻常了!
且不说百姓死伤人数已经超过了历年总和,就连守城官兵都伤亡如此之巨,最后还赔进一个驻军统领。
这是中州自建国之始就从没有过的屈辱。
整件事过于反常和诡异,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并且还出在中州自己的官员身上!
秦川知道,他能在短时间内想清楚的事情,韩凛、父亲和那些大人们只会比自己想得更明白。
眼下抚慰伤亡、重建家园的确刻不容缓,但终究是些亡羊补牢之法。
即便用最快的速度,揪出了朔杨城里的那个蛀虫,也依然无法改变现有的局面。
“对了,骑兵队!”秦川猛得脱口而出,手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只有建立起中州自己的骑兵队,让北夷好好吃次苦头,那帮嗜杀又贪婪的家伙才能有所忌惮!”直到此时,理智才真正拨开了怒火,在混沌中为秦川指出了一条明路。
还记得曾经听父亲讲过,骑兵队之所以难以建立,主要是因为花费过于巨大。一匹优秀战马所需的粮草,就能养活好几个士兵,更不要说后期的辎重供给了。
但现在,他们找来了陈大人,韩凛和父亲也一直有意组建骑兵队伍,那么自己至少可以倾尽全力去做好这一件事——为韩凛、为中州、为那些苦守在边地的将士,为那些去了的亡魂英灵,做好这一件事!
随着这个清晰的目标在脑海里形成,东方也出现了一丝曙光。
虽然还很微弱,可所有人都知道,再等一会儿天就会亮起来,太阳将再次照耀这片大地,黑暗和寒冷终将退却。
远处传来零星的爆仗声,这个国家的人们正在开始苏醒。
他们盼着、守着、等着,等着他们的君主为他们带来好日子。
“所以,怎么能气馁?”秦川对自己说。
“所以,不能气馁!”韩凛也对自己说。
这鬼使神差的默契,是年幼起就铺下的岁月沉淀,经过时间的洗礼愈发显得心有灵犀。
东方破晓时,秦川跨出房门,正遇上来找自己的父亲。
父子俩对视一眼,齐齐向外走去。
而此时,另外几架马车也从各自的府门出发,向着皇宫汇集。
一场即将改变中州军事格局的商讨,在这新年的第一天里,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