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胡文士大着胆子抬头,又在触及裴钺目光的下一瞬低下头去,“小人知道了。”
要不回来就要不回来吧,两相对比,还是国公爷更好应付些。
惹恼了世子爷,把他也拿下,往犄角旮旯的地方一塞关几年,出来时谁还知道他是谁?
裴钺早就习惯了不去注意府中还有人住着,此时被提醒了,登时心绪有些烦乱,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行至门前,却想起诚毅堂中空无一人。
停顿片刻,招来扶风:“你去挑人,一刻钟后,出发去别院。”
段慕霖一惊:“世子,眼下天色已晚,不若明天再…”
扶风却已经利落点头:“是。”转身出去。
反正世子早间就说了,明天休沐日,要一早过去,如今不过是把已经挑好的人提前召集起来就是了。
因早有准备,甚至不到一刻钟,护卫们就已经在门前整装待发。待见裴钺出来,一行人齐齐翻身上马,朝着城门席卷而去。
因毕竟已近晚间,路上行人稀少,马蹄声便显得格外清脆。
坐在街边酒楼临窗处一人不免被吸引了注意力,轻“咦”一声,起身开窗,盯着裴钺那显眼的坐骑看了几息,回身,吩咐人去打听,裴世子这时候出城所为何事。
待知道是朝着温泉别院的方向过去,而裴家夫人和少夫人几人数日前刚住到了别院去,原本以为是有什么大事的这人不由得有些失语。
合着这时候赶路,就为了见老娘和媳妇啊,这裴世子还真是个恋家的人。
随即,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裴钺自不知道,有人揣摩着他临时出城意欲何为。
因是骑马,出城后没了限制,他的速度自然比乘车出行的明棠几人快得多,到了别院门前时,甚至连天色都还未彻底暗下去。
扶风上前拍响大门,迎出来的门房知道是世子来了,一面奇怪,一面殷勤备至,上前迎接,心下很是兴奋。
——主子们这两年不喜欢到这边来,他们整日里看着屋子,活计虽轻省,到底没有在主子跟前服侍体面,且也没有个向上的渠道。
本来夫人等人过来已够他们这些老人们激动了,谁能想到世子也来了。
一路通传,因宅子小,裴钺步子又快,几乎是与传消息的人前后脚到了正院。
裴夫人刚知道消息,就见人已经到了面前,连声问他:“可是京中有什么要事吗?”
她算着,裴钺最早过来也应是明日休沐之时,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裴钺一时心动直接出行,见母亲皱了眉,才意识到自己这举动略有些反常,有些赧然道:“想母亲和幼娘了,就直接过来了。”
他幼时还称得上是个活泼外向的孩子,越长大越内敛,裴夫人已鲜少听裴钺说这样的话,竟一时怔住,片刻后,揶揄道:“母亲如今已经这个岁数了,不用你惦记,还是多想想你媳妇吧。”
被母亲打趣,裴钺轻咳一声,若无其事:“怎么不见幼娘?”
已是晚间,裴家向来没有晚间请安的规矩,裴钺此问,实在多余,可见心绪混乱。裴夫人见他强作无事状,也不拆穿,端起茶盏,慢悠悠抿了一口:“算算时间,她应是在泡温泉。”
温泉…顶着母亲越发戏谑的眼神,裴钺拱手告别,在侍女带领下,寻到了明棠。
彼时屋中烟雾缭绕,衬着屋中各色造景,恍若仙境。明棠正背对着他,许是不愿沾水,发丝尽数挽上去,露出一段光洁脖颈,和其下毫无瑕疵的脊背。
听见动静,明棠转身,见是裴钺,露出个有些惊讶的笑,在朦胧烛光中,映衬着荡漾水波,分外惑人。
一切都是恰好,除了屏风后时不时传来裴泽带着稚气的说话声。
万般冲动,千种念头,在听到裴泽声音时登时化作虚无,裴钺看了眼屏风,压抑着忽而升起的淡淡郁气,点点头:“我先去住处了。”
便转身向外间走去。
与往日一般,从水中起身,因不需要擦拭头发,裴泽这次便没有被擦出满身的困意。
穿好衣物后,不愿先走,眨着眼睛环视了半晌室内,终于禁不住露出疑惑的神情:“刚刚好像听到叔叔说话了?”
明棠想到方才裴钺听见裴泽声音后的神情,便觉好笑,否认道:“没有。可能是阿泽想叔叔了,就听错了。”
裴泽本来也没有听清,立刻信了,十分惆怅:“叔叔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呀,一个人工作,太可怜了。”
明棠忍笑:“亲人之间,总会有些别样感觉,阿泽回去后多在心里想想,说不定明天就能把你叔叔‘想’过来了。”
裴泽点头,握紧拳头,十分认真:“阿泽会的!”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