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这桩事了,身着大红凤袍的皇后从正殿中一步步走出,扫视了一眼下方比往年显得壮大许多的队伍,平静到已备好的凤座上坐好。
礼仪官适时示意,一片肃穆中,下方齐齐随着他嘹亮的声音下拜,口称“皇后千岁”。
天空澄澈无云,远处屋檐上几只不知名的鸟在此处歇脚,又很快被声浪惊吓飞起,遁至远处。
陈太太随着指示再三拜见,低头时却不由自主朝玉阶之上望过去,只见高高台阶上,一道红色身影端坐宝座之中。远远看着就有一种无形的气势,让她觉得自己见着了庙里菩萨下凡一般。
寂静中,陈太太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皇后命人起身的声音,那么柔和。
朝觐礼仪说繁琐也繁琐,说简单也简单,在礼仪官和无处不在的内侍们指引下,这一场比往日盛大许多的仪式顺利结束,皇后率先起身,回了凤仪宫正殿。
众命妇们也被小内侍们引着往宫外行去。
陈太太却是不禁注意到前方似乎有人并未一道出来,而是被引着去了另一个方向。
心下犹豫几息,想着仪式已经结束,娘娘又是个菩萨样的人物,陈太太胆子便大了些,悄声问身旁的内侍:“敢问小公公,为何那些人此时不出宫?”
那小内侍生就一张笑面,瞧了陈太太一眼,声音平平:“皇后娘娘召见,自然不用此时出宫了。”
吴氏却是听母亲说过,宫中内侍向来不喜人称呼他们为“公公”,连忙轻轻扯了扯陈太太的袖子,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陈太太见这小内侍有问必答,已经没了先前的些许敬畏,自动将之视为寻常仆人。而她可是来宫里参拜娘娘的,是命妇,身份上便不一样。
于是,不顾身后吴氏的小动作,就着这个话题问了又问。
吴氏听了一路的“小公公”“小公公”,深恨宫里这道路为何这样长,又恨这个婆婆果然是个蠢的,一出宫门,上了自家马车,就忍不住拉下了脸,怒道:“这可是宫里,母亲不会是觉得去别人家做客吧?这样多话!”
陈太太还在回味凤仪宫的轩丽,乍听吴氏怒气冲冲的声音,反应过来后,登时也有了怒火:这吴氏,先前瞧着还是个好的,比明氏强了三百条街不止,如今看来,也是跟明氏一样的不知尊卑!
“你说谁多话呢?人家公公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指着你婆婆的鼻子骂起来了?你们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吴氏平日里便对陈太太多有不满,不过是看在陈文耀的面子上忍着,闻听此言,冷笑一声:“母亲就等着回去听郎君怎么说吧。”
她就不信,丈夫听了婆婆的事迹之后不会动怒。
明晃晃被儿媳妇拿着儿子威胁了,无异于直截了当告诉陈太太:你儿媳妇已经发现你在家里是个说话不作数的,拿捏住你儿子就拿捏住你了。以往被明棠借儿子之手摆布的几桩事又涌回脑海,自觉没了婆婆尊严的陈太太登时冷了脸,好悬心里还记着吴氏是个武将家的女儿,若是动起手,保不齐谁是被打的那个,陈太太硬是忍着,一言不发。
两人同坐车中,相看两相厌地回了陈宅,各自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各回了住处。
凤仪宫中,被皇后娘娘宣召了的众命妇也在宫女指引下陆续入座。
明棠随着宫女进了正殿,放眼望去,颇有些熟悉的面孔,不是公府侯门的夫人,就是高官内眷。
朝母亲明夫人点了点头,明棠随着宫女到裴夫人身后坐下。
裴夫人自然而然转过头,低声叮嘱:“皇后娘娘极贤明的人物,若是与你说话,不要怕,只管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婆媳两个低低说了几句话,便静待着到内室更衣的皇后召见。
殿中命妇不少,此时却显得十分安静,偶有说话声,也是喁喁私语,便是坐在身旁也难以听见。
因而,殿外传来道女子声音时,众人不禁都有些微讶意。
唯有座位稍靠门口的,才能瞧见,外面分明是位着华丽宫装的女子,正笑着与凤仪宫的宫女说话,看样子,似乎想进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