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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2页)

周忆南比划了一下,唐粒心跳得很响:“我们以前见过?”

周父是独子,他去世后,周忆南的爷爷奶奶身体都垮了。母亲有个弟弟原先在父亲公司做事,他吃里扒外,在公司出事前夕举家移民赴美,转年把外公外婆也弄过去了。

外公外婆都觉得愧对女儿,但他们晚年得指靠儿子。周母生得美,长发如云,一双梦幻得雾蒙蒙的眼睛,她被丈夫养在家中,只擅长维持美。被人当着儿子的面折辱后,她想过死。

还清债务后,家中四壁空空。周忆南想辍学打工,但那时他只有十五六岁。母亲开始操持隐秘营生,不让儿子知道,但她碰上了施虐者,遍体鳞伤,被考完试提前归家的周忆南目睹。

母亲被折磨得很惨,彻底疯了。爷爷奶奶倾其所有,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17岁,家散了。周忆南想去挣钱,但他和母亲都是过过好日子的,连上哪里找点事做都不知道。所幸有一副不错的歌喉,在校园歌手大赛拿过奖,他背着吉他,走上街头碰碰运气。

在学校大礼堂从容不迫,在商场门口却做不到,连嗓子都打不开。周忆南把棒球帽再拉下一点,沉默地弹吉他,前程茫茫,回首又已失来时路,他心里很慌,很焦灼。

祖辈在南洋做过生意,父亲少时在那边度过,家里常有粤语歌飘荡。周忆南弹了《冷雨夜》,歌词大意是在爱中厌倦的男人愧对期盼他回家的女人,但没勇气主动提分手,而他没勇气开嗓。

那天傍晚细雨初歇,周忆南低头弹吉他,有个小女孩声音响起:“他弹得真好听。”

一个男人说:“这歌我熟,《冷雨夜》嘛。”

男人放声就唱,发音不标准,另一个男人跟他一起唱,不记得歌词就吹口哨混过去,小女孩说:“我一句也听不懂。”

第三个男人说:“粒子,这叫粤语歌,是广东话。”

吉他声未停,为两个男人伴奏,小女孩从小钱包里掏出所有钱,塞进周忆南放在单车上的背包,笑道:“请你吃饭!”

周忆南抬起头,记住了唐粒。唐粒拉着喊她粒子的男人的手走了:“爸,我没钱啦,一会儿打台球你付钱。”

两个唱歌的男人勾肩搭背地走,周忆南注视着他们上了一辆小面包车,记下车牌号,想着有天再报答。

小女孩不知道,她的善举在一个人心里种下了多少温暖。她给的钱有零有整,五百多块,周忆南拿着它办了张假证,在工厂打了一年工,攒到学费和生活费,回校继续读书。想对仇家以牙还牙,当工人办不到,他得依靠学识。

从周忆南讲起母亲时,唐粒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掉,周忆南说得很含蓄,但把一个人弄成疯子,她想得到会是怎样残忍的细节,哭着说:“原来是你。”

周忆南擦去她的眼泪:“是我。”

福利彩票站总贴着哪个人中了几千万的喜讯,有天唐粒梦见一串数字,跟养父们说了,老陈就去买,真的中了千把块。

父女四人开开心心下馆子,没花完的钱都给唐粒买零食,唐粒扭头就给了周忆南,她说他弹的吉他声让她想哭,老陈和老王唱得她也想哭。

养父们都没怪唐粒乱花钱,老张还教了她一句诗:“千金散去还复来,李白写的。”

都是小人物,但喝着醉酒唱着歌儿,一掷千金,就想这么活着。性格最内敛的老张也不例外。

少年周忆南压低了帽沿,唐粒没看清他的样子,她抬起手,遮住他的眼睛,哭哭笑笑:“倾城倾国的半张脸,我早该认出来的。”

牵着手走在白雪地,周忆南慢慢说起报仇的打算。明明很喜欢,却不能走近,只因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这些话,在超市出事前一天,约唐粒见面时就想说了,今天才得以说出。虽然可能不该说,不该让唐粒承受沉重,可是朝不保夕的人生,他想任性一次,把他的心敞开,选择权在唐粒。

眼前人是少女时的梦想,至今依然。唐粒又哭了,脸上挂着笑:“我不管,我不怕。”

唐粒和秦岭在一起,在集团站稳脚跟,脚下便是康庄大道,跟另一个人相爱,道阻且长,周忆南很愧疚,眼神笑中闪着泪:“但是对你后患无穷,我真希望我能忍下去。”

一个人踽踽独行那么多年,很辛苦吧。唐粒听得懂他的顾虑,眼波闪了闪:“你不知道我迷的是整个你吗?”

第一眼见到周忆南,唐粒就想到大雪中冷扎扎的松枝,可为杀人利器。她笑道:“我知道我要怎样的人。我想和你一起去冒险,你的敌人,我的敌人,把他们一枪射个对穿才带劲。”

大雄宝殿门前,唐粒言语骄傲:“太小看我了,我连华夏的担子都敢接,难道不敢和你在一起?我不想等以后,就要现在。”

喜欢的女人眼睫盈盈,周忆南一颗心软得厉害,把她拽进怀里,俯身吻住。

唐粒大脑瞬间空白,周忆南含住她的唇瓣,舌尖一点点探入,她本能地张开了嘴。

唇舌交缠,辗转吸吮,扣在腰后的手渐渐收紧,紧得像要把人嵌在骨子里。唐粒双手贴着周忆南胸膛,被吻得几乎缺氧,却舍不得松开,看过那么多偶像剧,临到自己,才知道是怎样的魂飞魄散。

皎洁的雪中,亲吻绵长,堆积已久的情感尽情释放。等到停下来,唐粒止不住喘息,周忆南的吻一点都不温柔,横冲直撞,肆意掠夺,像她梦里那样。她喜欢得想死。

周忆南揽着唐粒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亲,郑重地说:“对不起,今天才说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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