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安颔首认同,与顾菀说道:“当初武王回京那段时间……武王也是这样心急地拉拢朝臣与叶世子,叫太子也跟着慌慌张张起来,有了收景州山匪为私兵这样荒唐急险的主意。”
相较于谢锦安自小就要扮纨绔、暗中谋划的谨小慎微与耐心筹谋,太子和武王的成长之路就是太过顺畅了。尤其是武王擅武,和专攻文谋的太子交错开来,李皇后与李丞相就不曾过多关注,让其顺利长成入军营。
这般顺利,也就导致两位欲求逐鹿的未来掌权者本身,其实压根就没受到什么性格、手腕上的锻炼。
等到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不是像武王一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是和太子一样,不愿动脑子多想,一伸手就去拿李丞相想好的,失败了之后还有理由推脱。
“不过我虽没遇见顾莲,但路过东宫的时候,瞧不见里头的装扮有半分红色。”顾菀仰头,微微弯起眉尖:“可见太子殿下,当真是厌恶极了新封的承徽。”
她顿了顿,同谢锦安轻声道:“今日白天顾良姊派人来求见,说老亲王日前身子越来越差,卧床不起,恐老亲王出事,恳求宫中批下一方可以随时出入的令牌,好方便请太医。”
“我今晚让琥珀寻柔安时,顺路从殿中省过了,让那姜总管,明日去回皇上。”
晚上顾莲要入宫为太子承徽,白日顾萱就寻了一个由头来求令牌。
听着为老亲王请太医是假的,要入宫去看嫡姐笑话才是真的。
“不知道皇上听后,会不会批准下来。”顾菀很是担忧地叹了口气,不过担心的却是自己看不到顾莲和顾萱互相撕扯的笑话。
彼时两人已然脱了冬裳,谢锦安很是习惯地将顾菀拉到梳妆镜前坐下,一边轻手轻脚、还有些不熟练地帮顾菀拆卸头上的钗环,一边悄悄地抬起眼睛,温柔含笑地从镜子中凝望顾菀的一颦一笑。
越看越是喜欢,心房和不受控制一样怦怦作响。
听到顾菀的话语,谢锦安不免扬眉一笑,话语中蕴满轻柔:“皇上会答应的。”
“毕竟即便如今老亲王的名声就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但旁人提起时,总是不会遗漏他当年对皇上的救命之恩。”
“皇上那样一个好名声的人,自然不会因小失大,节省一个令牌而给人留下疑似不顾恩情的猜疑。”
“只是老亲王年岁已大,恐怕时日无多。”谢锦安将固定整个发髻的金嵌翡翠绿珠发钗摘下,伸手让顾菀如绸缎一样的乌亮青丝在自己的掌中一点点流淌而下,眉眼间露出与顾菀此刻一模一样的轻巧笑意。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中交汇了片刻。
顾菀很默契地接口道:“我已经同顾良姊讲好了,若是将来老亲王府再用不上那令牌了,就会直接送到咱们府上来。”
“姜总管会帮着咱们小小地修改一下账册的。”
“阿菀思虑周全。”顺了顺掌心的柔滑秀发,谢锦安口吻轻松而愉悦:“上回阿菀交给我的,有关洛州行宫的账册,莫约明日就能发挥作用了。”
顾菀动了动头,发丝在谢锦安掌中调皮地搔过几许,低笑着将自己同太后说的理由缓缓道来,坐在软椅上回身仰笑:“那咱们接下来,一直到四月初的春狩,恐怕都要故意腻歪给旁人看了。”
谢锦安只消低首,就能看见顾菀那一张微微轻开的水润红唇,像渡了一层诱人的蜜糖浆。
又像是渔民们新鲜捕捞上来的异色河蚌,隐隐约约露出一道洁白的细缝,勾起人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瞧一瞧里头是否有晶莹圆润的珍珠。
“哪里用故意?我只瞧着阿菀,在旁人看来都是腻腻歪歪的。”谢锦安喉头微动,道完这一句,忍不住俯身亲吻,去探寻里头的颜色粉嫩的珍珠。
顾菀伸手勾住谢锦安的颈脖,主动张开粉润的蚌壳,加深这个亲吻。
相拥相吻间,就将从外头带来的那点寒意完全驱散。
反倒有无限的春意在其中生长。
自元旦宴席过后,太子与皇后双双“染病”,随着年关将近,天气也一点一点地变得阴冷起来,时不时在半夜就有大雪鹅毛一样落下。若是晨起出门时,正碰上一阵风,那当真是风雪扑面,让人睁不开眼睛。
同样迷人眼睛的,除了渐渐积厚的冬雪,还有如今朝堂上的局势。
分明前朝有武王监国,后宫又因着肃王妃的身体原因,将宫权让渡给了德妃,还有关于参奏李丞相各项罪名的折子,更是飞得满朝堂都是。瞧着这样的情形,一看就是从前太子与李皇后的格局配置。
原先被收拾了一顿、决定先行观望的朝臣中,有不少又变得不安分起来,像是墙头随风飘摇的草,预备着先向武王一党表表忠心,留一个可能飞黄腾达的后路。
——瞧瞧其他三位皇子,太子还在东宫中安心休养,即便有冲喜的顾承徽也不见陈院令宣布病情有所好转;四皇子就不提了,未曾到封王入朝的年纪,人还在上书房随着太傅好好念圣贤书呢!
至于三皇子肃王……嗯……近日倒是一门心思地在和肃王妃恩恩爱爱呢,顺便给武王打下手。朝政处理得倒是都不错,只可惜在皇上面前,大半的功劳都是归了武王……
朝臣们正在心头火热得决定接触武王时,却看见皇上对参奏李丞相的、小山一样高的奏折颇有些视而不见的意味,只有底下有臣子参奏洛州行宫疑似被李氏一族当作贪污敛财的工具时,才有所反应,让肃王负责去处理查清这件事情,顺便命令李丞相暂搁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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