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监狱则是人性卑劣一面的巨大载体,能进第一监狱的囚犯,身上最起码都背了一条人命,全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是以打架斗殴致人伤残是非常普遍的事情,但典狱长亲自插手,还是第一次。
殷照玉的办公室在顶楼,这一层要安静许多,他腿长走得快,也没说停下来等等姜岁,姜岁只能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存在感稀薄,简直像是要一团雾蒙蒙的影子,要不是亲眼所见,狱警们绝对不敢相信他竟然用刀片差点把一个壮汉的喉管直接割断。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殷照玉坐在皮质的转椅上,脸上的表情仍旧温和,像是一张完美的假面,令人无法从中窥出一丝一毫的真正情绪。
办公室很大,放了好几排实木的书架,书籍和各种文件资料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可见其间主人是个很讲究的人,月光从玻璃窗户透进来,融进绚烂的灯光之中,姜岁垂着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知道。”
殷照玉打量了姜岁一会儿,心中有些讶异,祁暄喜欢的竟然是这种柔弱弱弱的菟丝花,虽然骨子里确实有种又疯又狠的劲儿,但是殷照玉接触太多真正意义上的疯子,姜岁这样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
难道祁暄真就是看上了他一张漂亮脸蛋?
殷照玉十指交叉放在乌木书桌上,语气和缓,“如果那个人死了,你可能没办法平安的坐完十年牢。”
姜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着他,“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嗯?”殷照玉笑了,“怎么这样说?”
“如果这件事没得谈,您应该不会大费周章的把我叫来办公室吧。”姜岁声音很轻,好像生怕惊动了谁,要不是办公室里足够安静,殷照玉几乎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先生。”
殷照玉的舌尖在自己有些尖锐的犬齿上轻轻一点,姜岁这话倒是冤枉他了,作为殷家的独子,前途一片大好,人人称道,他能从姜岁这样一个垃圾星出身、与祁家结仇的普通人身上谋求些什么呢?他只是在看见姜岁的泪眼时,鬼使神差的就把人带走了。
他的沉默却让姜岁会错了意,他抿着唇角,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慢慢上前,绕过了那张很大的整棵木头制作而成的书桌——按理说这样的距离殷照玉应该叫狱警进来制止了,毕竟如此之近,姜岁完全可以一刀捅死他,但是莫名的,殷照玉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姜岁眼睫发抖的,坐到了他的腿上。
“……”殷照玉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以至于让姜岁认为他是个色中饿鬼,并且在权衡利弊后答应了这场“权色交易”。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姜岁实在是太瘦了,也不知道是祁暄没有养好,还是这段时间里吃了太多苦,殷照玉甚至没觉得有什么重量,轻飘飘的,柔软又孱弱。
虽然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于他的意料,但他也并没有纠正,而
是道:“你知道被你割喉那人是谁吗?”
“……不知道。”
殷照玉靠在黑色的皮质椅背上(),模样慵懒而随意:他是首都星军校校长的儿子16()_[((),因为□□未成年后又杀了这个小女孩儿的父母进来的,杀人后还进行了虐尸,认罪态度恶劣,本该死刑,他父亲上下奔走,里外打点,判了个无期,近期又来找我活动关系,想要办减刑。”
“如果你愿意跟着他,也许他出狱的时候会带你走,就算不能,也能让你在监狱里的日子好过些——只要你像现在这样,乖巧的坐在他的腿上。”殷照玉抬起姜岁的下颌,“为什么不愿意?”
姜岁被迫扬起了脖颈,像是一只引颈就戮的天鹅,脆弱而美丽,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颤声说:“我的丈夫教过我一个道理。”
“嗯?”
“他说,同样的一笔交易,要找能让你受益更多的那个人做。”
殷照玉笑起来,拇指轻轻摩挲姜岁的唇角,道:“祁暄确实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但他知道你把他教的东西用在这种地方吗?”
“在你看来,我是能让你收益更多的那个人?”
姜岁垂着纤薄眼皮,并不去看殷照玉的脸,“您是典狱长。”
是这座黑暗堡垒当之无愧的王。
殷照玉唔了一声,“虽然你只判了十年,但你出去后祁家照样不会放过你,或许还会比在监狱里更难捱,这样活着,有意思么?”
他语气温柔,好似只是在闲话家常,言语之间却带有恶毒的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