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出的热气沾上他的指尖,谢不言反应过来,及时收住这快要逾界的触碰,手蓦地垂下来搁在肩上,仿佛本来就是伸手要将肩膀上的衣褶抚平。
谢不言垂眸,漫不经心地抚平衣褶,嗓音冷淡得没有一丝起伏。
“该。”
?
这一声“该”抽在姜瑶心上,比撞到的下巴更疼。她好看的眸子里很快浮起怒意,贝齿将下唇咬出印痕。
她冷哼一声,朝旁边的空地走开半步,侧过身子,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保持着距离。
姜瑶正生着闷气,听到一声叫唤,是昨夜为她二人引路的学生韦昭。
韦昭和另外两位学生一并前来,同客栈前集会的众人一一打过招呼,说明来意。
“枫晚亭已经布置好了,两位院长派我们过来为大家引路,共赴一年一度的书画赏评。”
三个学生依旧穿着江枫书院的学子服,侧身站在路旁前方拱手为礼,随后转身为大家引路。
众人收起议论,跟着他们一路往后山的枫晚亭去。
姜瑶瞥了眼谢不言清隽冷淡的侧脸,见他没有过来和好的意思,便赌气地跑到韦昭身边,同他搭话。
“我还是头一回参加这书画会,不知道往年的评比是如何,一般都是谁来评呢?”
“我今年第一年入学,没参加过去年学院主办的书画会,也不太了解,这要问凌越师兄。”韦昭指了指身边那位高大沉默的书生。
姜瑶瞧他不苟言笑的神情,同谢不言一般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心里有些打鼓,犹豫着不敢开口。
韦昭扯一扯凌越的袖子,热情地帮姜瑶问道:“凌师兄,去年的书画会是怎么个比法,给咱们说道说道吧!”
“啧。”
凌越颇有些嫌弃地甩开袖子上的手,发出不满的唇音。韦昭面上笑意却一点未减,好像习惯了师兄嫌弃的做派。
凌越思索几秒,还是简单介绍了一番去年书画会的比法。
“去年的书画会,凡参会者每人三票,可以投给在场任一欣赏的书法或画作。除此之外,邱院长、闵院长和……”凌越突然停顿了一下,缓声道:“和诸葛老师,每人各有一张举荐牌,可以投给中意的作品,每张举荐牌相当于五票。最终票数最高的作品,便是当年书画会的头筹之作。”
原来如此,姜瑶默默思索着,料想今年应当也差不多。
身旁的韦昭紧接着出声询问:“凌师兄,可是诸葛老师他前阵子不是离开书院了么?那今日的举荐牌岂不是要少一张?”
凌越有些怅然地闷哼一声,心事重重地垂下眼睑,并没回答。
姜瑶在旁边大概听出一些端倪,江枫书院前阵子或许有什么变故,可能会对今日的书画会比试的局势产生不佳的影响。
姜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习惯性地想同谢不言探讨一番线索。
她正要转头去寻谢不言,想起他方才轻飘飘的那句“该”,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再度涌上心头。
她才不要去寻他,好像她遇到麻烦就要找他帮忙似的。
扭过一半的脸停住,看向身边的韦昭,轻笑着继续攀谈,仿佛忘了她身后那个人。
谢不言走在人群中间,距离姜瑶隔了两三个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她巧笑倩兮同韦昭说笑的模样,分毫不差地落入他眼中。
她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杏眼弯弯,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眼前的一幕太熟悉,她平日也这么对他笑。可笑的是,他曾以为这种酣美是他所独属。
谢不言没觉得自己有多么生气,只是腮帮子有些发酸。
他敛目避开前方言笑晏晏的两人,望向青翠的远山和山路边的灌木。
枫晚亭在半山腰上,沿途的山路边有大片野蛮生长的芙蓉木,郁郁葱葱,间或有一簇簇的野花夹杂其中。
不远处有三只蝴蝶落在花蕊上,吸食着花蜜。一路往来的人群惊动了蝴蝶,两只伴随着飞远了,徒留下一只蝴蝶,扑闪着黑翼,滞留在原地。
前方传来熟悉的笑声,清脆如银铃,径直入耳。
谢不言抿紧了唇,漆黑的瞳仁黯淡下来,忍不住抬手去碰那只孤零零立着的黑蝶。
黑蝶反应过来,扇动翅膀离开。可在花丛中徒劳地飞绕一圈,该去哪寻方才的同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