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领命。”冯成连忙起身,大踏步往外面走,转身的一瞬间,脸上滑过一丝愤恨,只是转瞬即逝。
待冯成身影消失后,花鸟屏风后走出一白袍老者,他凝视着冯成离去的方向,说:“冯成此人心胸狭隘,最善虚与委蛇,殿下千万要小心。”
萧烨慢慢回首,凉声说:“我知道,只是目前军中情况不明,他跟在赵濯身边多年,熟悉赵家军的部署,如今还用得上他。”
老者拢着一件大氅,整个人瘦的惊人,那双眼睛却泛着精明,闻言看向萧烨:“殿下准备如何对待赵家军?是要除掉还是收为己用?”
萧烨挑眉一笑,尽显少年意气,“自然是收为己用,等我和阿念成婚后,不愁赵家军不听我调遣。”
老者冷了脸,却耐下性子劝慰道:“殿下,赵家女是前太子的未来太子妃,何况如今她生死未卜。。。。。。”
“先生,”萧烨冷声道:“兄长已经死了。何况阿念究竟是兄长的未来太子妃,还是大楚的太子妃,别人不知,先生还不知吗?你我都心知肚明,谁当太子不重要,可是太子妃只有她,也只会是她。之前她有父兄撑着,如今,整个赵家军都是她的嫁妆。不论是封赏赵家,还是为了安定军心,赵念安都会是大楚的太子妃。”
“至于生死不明?阿念自小习武,且她天性聪颖,冯家派出的那群废物还伤不到她。我已经派人去燕山寻她踪迹,不日定能找到她。”
老者见他语气执着,心中担忧越来越重,轻声说:“殿下心思缜密,只是正如殿下所说,赵家小女娘天性聪颖,她自七岁入京做太子伴读,便被当作皇子一般教养,习兵法、帝王之术,怕是不会心甘情愿做他人手中剑。你们二人如今已是清尘浊水。。。。。。。”
“不可能。”萧烨端着茶饮了几口,慢条斯理道:“阿念最是心善,她知道我需要她的帮助,一定会帮我的。先生不必太过忧心了,若是没什么事,先生就请回吧。”
老者叹了口气,不再执着这个话题,抬步上前沉声道:“这几日上京城大雪不停,北方更是严寒异常,我担心白灾再现。如今天下不安宁,各地贼寇时有骚动,雍州、幽州、朔州都不安定,何况还有冀州那位。。。。。。北方铁勒部更是虎视眈眈,若是出现白灾,我怕有人趁机作乱。殿下除了要稳住上京,各地情报,也要派细作仔细查探一番,早做准备才好。”
“半月前北方骤下大雪,逼的铁勒部背水一战。如今大雪封山,草原寸步难行,铁勒部就算是想做手脚,也得等到来年开春了。铁勒部的事情可暂时搁置一旁。”萧烨摸了摸虎口的扳指,沉思了片刻,说:“年关将近,各地四州守将不日降回京述职。先生以为,大楚国丧,让他们提前派后人进京悼念如何?”
老者说:“殿下是想以守城之人的后人为质,以此来遏制他们?可是雪路难行,山高路远,谁也不知这一路会发生什么?而且冀州那位侯爷,今年虽已二十又五,可后院无人,膝下无子啊。”
萧烨冷笑:“不管怎样,总比坐以待毙要好。至于冀州那位,既然无子,就让他自己来喽。毕竟在昭太子之前,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不是吗?”
老者点头:“攘外必先安内,殿下此计可行,明日朝堂上,我会让人旁敲侧击提起这件事,殿下届时不必多言。”
萧烨闻言起身,作揖道:“先生辛苦。”言罢,他拿出一早就备好的缠枝莲祥云纹手炉递给老者,柔声道:“雪夜寒凉,先生注意保暖,学生派人送您回去。”
到底是少年人,脾气来的快去的快。之前聊到赵家女时,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转头却又作出一副乖巧模样。
老者心里叹气,不知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他接过手炉,轻笑道:“夜深了,殿下今夜早些歇息吧,派人寻赵家女的事情,我会安排的。”
萧烨笑:“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先生了,学生自会处理好的。”
老者盯着他,眼底有些怅然,良久叹息道:“哎,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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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念安本欲下山追寻赵宇,只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体能,刚走了没多久,她便脚软无力,身体发烫。她知道她遇事了,发热,在这冬夜深山里,这个身体境况是能要了她的命的。可她不能死,那一刻,皮肉的苦痛显得无比重要,她下意识便挣裂左臂处的伤口以刺激她的神经。幸运的是,这点疼痛撑着她寻到了一处洞穴。
赵念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一片漆黑,寒风在夜晚的呼啸仿若炼狱的恶鬼在嘶吼。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也死在这个冬天了,她自嘲地笑:“赵家在大楚威风了二十年,最后却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倒真是世事难料。”
“世事难料?赵将军在世时,老是说事在人为,赵姑娘倒是和赵将军很是不同。”
一道带笑的男声从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浑厚,又带着笑意,却无端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黑暗中,赵念安看不清男子的脸,可她闻到了一种味道,和父兄身上一样的味道——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