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文丰帝长叹一声,“月城乃是苦寒之地,铁勒部又虎视眈眈,朕实在不忍心你一个姑娘家跑那么远。朕没能护住你姑姑和表兄,希望你能给朕一个赎罪的机会,留下来吧,好让朕能够时时照顾你,如何?”
赵念安眼中含泪,似是真被文丰帝感化,失孤的小姑娘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脸崇拜地看向大楚的天,又哭又笑道:“谢谢姑父。”
文丰帝哎了一声,一脸欣慰,“这段时日你辛苦了,今日去见见你姑姑和表兄,这两日便好好歇息。至于燕山刺杀一事,朕会派人查清楚的。”他顿了顿,又道:“你和阿煜也算是青梅竹马,朕让他去查如何?”
“都听姑父的。”
文丰帝拍了拍赵念安的肩膀,又静静看了会儿赵濯的棺椁,默默转身离开了。
赵念安盯着他的身影,直到门外传来车轱辘的声音,她才揩掉眼角的泪,冷下了脸。
赵远大步流星越过前厅,停在赵念安面前,面露担忧,“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对上赵远的眼睛,这双眼里除了担忧和焦急,再不见其他。和刚才那双浑浊的眼睛很是不同。刚才那双眼睛里,担忧是真,算计也是真。可是那担忧,赵念安也不知他忧的是什么?
是她的安全?还是她背后的赵家军?
赵念安冷笑,她的这位好姑父,担忧的怕是赵家军哪日不受控制吧?
一阵寒风吹过,拂起了大堂的灵幡。
她转身跪地,又给父兄烧了些纸钱,才缓缓问道:“今日朝堂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远视线逡巡了一圈,低声道:“今日朝堂上,御史大夫提出让各地宗室之子入京赴国丧,又正逢年关,让他们来上京过年,好缓解陛下悲痛之情。但翰林院编修柳清明大人坚决反对这件事,说什么恐会引狼入室?”
赵念安敛眉,“御史大夫?除了他,世家贵族可还有人说些什么?”
赵远冷笑,“那群人都是贪于享乐之辈,如今没人再提科举一事,他们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姑娘,这和今日陛下来此有什么。。。。。。”
“姑娘姑娘。”护卫小跑进来,打断了赵远的话,“翰林院编修柳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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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丰帝并未在宫外逗留太久,离开赵家后他径直回了皇宫。
刚到寝殿,暖意钻进喉咙,刺激得他咳个不停,王平捧着上好的青瓷痰盂立在一旁,正要上前,却被文丰帝阻止了,他用手帕捂住嘴角挡住了点点腥红,不动声色道:“你觉得阿念这次回来,有什么变化吗?”
王平缓缓往后退了一步,思虑了一瞬,笑道:“和两年前比起来,赵家姑娘性子似乎柔顺了许多?”
柔顺?文丰帝攥紧手中帕子,眼中神色不明,沉声道:“她毕竟年纪轻,一下子遭受那么大的变故,应该是怕了。又是个小姑娘,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性子柔顺点也是好事。朕只盼她不要像她姑姑那样性子刚烈,否则日后闯出祸来,朕也难保她。”
王平眼睑微动,听出了眼下文丰帝没有动赵念安的念头,讨笑道:“别说赵家姑娘如今性子乖巧了许多,便是她闯了祸,有陛下您护着,又有谁敢欺负了赵家姑娘呢?”
文丰帝冷笑,“朕能护她几时?今日早朝的事,你怎么看?”
“这。。。。。。”王平面露难色,踌躇道:“奴婢不知。”
文丰帝斜睨了他一眼,凉声道:“你直接说,朕赐你无罪。”
王平呵呵笑了两声,“奴婢觉得,各位大人说得都有道理。如今外贼蠢蠢欲动,让各地宗室之子入京,既可凑上年关的热闹,也能以备不时之需。而且此举也能试出各地是否有反叛之心,奴婢以为,倒不失为一个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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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一片寂静,王平悄悄抬眼看了一下,文丰帝正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良久,才听到他淡声道:“今年的雪真是难得一遇,可惜往年陪朕赏雪的人都去了。也罢,雪景甚美,若是无人观赏,未免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