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安心思百转,看了一眼对面的萧烜,突然对自己今日的猜测有了动摇。
她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福寿粥,热气上涌间,渐渐红了眼眶,哑声说:“臣女一介孤女,能得长公主召见,乃是幸事。”
萧烜淡淡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道:“姑姑别逗人家了,粥要凉了。”
见萧烜一直不接自己的话,长公主背着赵念安白了他一眼,笑着说:“倒是本宫考虑不周了,用膳吧,只愿来年,无病无灾,平安喜乐才好。”
赵念安起身,说:“愿长公主年年岁岁身长健。”
这话是真心的,不论长公主今夜设此宴席的目的如何,至少此刻,赵念安相信长公主是真的希望他们都能无病无灾。
宴后,长公主府书房内。
萧烜跟没骨头似的躺在贵妃榻上,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斥道:“今儿个让你也过来,你看不出本宫的用意吗?”
萧烜闭着眼,神情放松,跟猫儿似的唔了一声,“本来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
长公主说:“赵家军是一把刀,得此宝刀,除了那个位置,以你的本事,本宫也相信你定能安邦定国。。。。。。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萧烜睁眼,笑着说:“姑姑,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对于这把刀,只要刀尖不对准我,我不在乎谁握着这把刀。”
。。。。。。。
长公主看着他,半晌摆摆手说:“罢了,你是个有主意的。今日,住在本宫这里?”
萧烜摇头,披上挂在一旁的大氅,系好绑带,说:“明日还要进宫,就不叨扰姑姑了,姑姑早些歇息吧。”
萧烜走后,刘嬷嬷掀开毡帘,给长公主换上新的手炉,轻声说:“殿下真的要帮侯爷吗?”
烛火照亮了长公主不再如年轻那般清澈的眼睛,她握着手炉,摩挲了片刻,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本宫答应过她的,要照顾好阿杳。”
刘嬷嬷叹了口气,说:“侯爷的性子和十六年前比,变了很多。”
长公主眼神有些迷茫,她看着虚空中的一点,说:“你听到了,他刚才说赵家这把刀只要不对着他,他便不在乎。。。。。。”
这意思其实在说,赵家若是不归顺他,便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她心里当然明白,这性子在这乱世不算坏事,可若是没人拘着,只怕剑走偏锋,做出些偏激的事情来。
她叹了口气,说:“当初本宫若是能拦着陛下,他也不会成如今的样子。罢了,说再多也是枉然,服侍本宫歇息吧。”
*
赵念安回到赵府,越想越觉得今日长公主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她看了一眼正在燃香的晚嬷嬷,脑海中不自觉想到那个背着大刀的青年,青年的身影很快又被那含情脉脉的眼睛替代。
她看着晚嬷嬷忙碌的背影,轻声说:“嬷嬷,你来,你坐这。”她拉着晚嬷嬷坐在软榻上,笑着说:“嬷嬷,你和刘嬷嬷,是什么关系?”
当日她回京后,晚嬷嬷要跟着她回赵家,她虽然心里知道嬷嬷跟着姑姑那么多年,不会有二心,可当时她必须小心谨慎。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也让赵远去查了晚嬷嬷。本来只是想查一下晚嬷嬷是否是受他人所指才要跟在她身边的,却没想到查到了她和长公主府的关系。
晚嬷嬷宠溺地看着赵念安,露出一脸你终于忍不住发问的表情,她摸了摸赵念安的头,柔声说:“她是我的姐姐,亲姐姐。小时候家贫,只好卖掉我们给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换些银钱过活。直到奴婢跟着娘娘进宫,见到了长公主,才和姐姐相认。”
赵念安拖着腮,问:“是嬷嬷去求长公主找陛下放我出来的?”
晚嬷嬷点头,说:“姑娘从小就聪慧,我不知道姑娘在筹谋什么,只是长久被关在府里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便厚着老脸去求了阿姐。可是碍着姑娘的事了?”
赵念安摇头,将身子埋进晚嬷嬷怀里,晚嬷嬷身上独有的气味萦绕在周身,她闭上眼睛轻声说:“没有,谢谢嬷嬷。”
是她忘了,忘了自己还有人挂念,忘了人心是不可算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