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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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虞发现最近自己的手背上长出了一颗痣。
一开始只是个浅浅的灰色小点,她以为是弄脏了的灰,却没能洗掉,后来那小点颜色越来越深,直到变成完全的黑色,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二十多岁的年纪新长了一颗痣出来。
周围的同龄人都在点痣,小心翼翼地戒掉深色食物,而她却长了颗痣。
她甚至在网上搜了一下这种情况——当然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连这个癌症起步的搜索引擎都这么说,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关闭手机浏览器。
做这件事的时候,柳虞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旁边睡着一个全然陌生但又称得上有那么一点熟悉的男人。她的一夜情对象,巧合的是,与蔺闻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实在是太像了,柳虞昨晚与他靠得很近,近到他的呼吸全都吐在她的身上,也没能找出与蔺闻相差太多的地方。
她翻个身平躺,呼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时间的重锤太强,那些她以为刻骨铭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细节,被短暂的三年砸成碎粉,一点情面也不留。
想到这里时柳虞垂眸,在男人伸在外面的小臂上看到一颗棕黑色的痣,蔺闻没有的,柳虞想到自己的手背。
她再一次认真端详起身旁的男人。
怎么会这么像呢?
哪怕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他们也并不熟,柳虞不知道该如何喊他,只能试探地伸出食指,在男人的肩膀戳了两下。他没什么反应,甚至都没有感觉到。
好像睡得很死,她掀开酒店的被子,发出粗糙的窸窣响声,光脚踩在地毯。
稀薄的光线从没有完全拉上的巨大玻璃窗里照了进来,在起伏的白色被子表面映出浅灰色的四边形轮廓,玻璃上模模糊糊的,好像下了雨,空气也比平时潮湿。
没有衣服的保护,柳虞有点冷,拿起斜在椅子上的手机。
锁屏壁纸是张简单的风景照,将近十二点,怪说不得柳虞觉得有点饿。
闭着眼没办法通过面容识别解锁,指纹又早已退出系统,此路不通,她正犯难。
身后传来被褥翻动的响声。
扭头时床上的男人已经睁开双眼,侧躺着看她,目光自然地受到吸引。
他笑,声音中还有晨醒的沙哑:“我都不知道应该看哪。”
柳虞将手机递过去,做贼心虚地附上解释:“不小心拿错了,看到锁屏才发现是你的。”
去年发布的最新款量产机型,撞款率很高,柳虞是十余年的固定老用户,不算喜欢,只是习惯。不想费脑去横向比较那么多参数和型号之间的区别,经济又负担得起,所以一个品牌用到老,眼看着UI界面和机身设计一步步从圆润的立体感走向方正的扁平化。
对于这些设计上的变化,柳虞总是适应良好并且勇于尝试。第一代扁平化设计系统刚刚推出,还在内测阶段,柳虞为了抢先体验,甚至越狱刷机装了内测包,逢人便炫耀她与他们的不同。
比起她,蔺闻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总是要慢很多,正式版上线后都迟迟不肯升级,他说他不喜欢扁平设计。
柳虞笑他古板,他却坚持这只是念旧。
两人都没装手机壳,拿错是家常便饭,男人对柳虞的解释并没有怀疑也从未介意,接过后看了看时间,划掉手机里莫名爆炸的消息和未接来电,又闭上眼缓了缓。
柳虞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