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基本上都安定了,就担心你。”他说。
这话总感觉熟悉,柳虞问父亲:“您该不会也要催婚吧?”
“那倒没有。”他连忙摇头,“婚姻大事,不能随便决定,而且我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结婚都晚,我反而是觉得没必要那么着急,咱们条件又不差,慢慢找个最合适的。”
柳虞父母知道她一直没见过左叡家长辈,就算不问,大抵也能猜到原因。
他叹口气:“我知道蔺闻的事对你打击很大,换做别人别说三五年了,可能半辈子都走不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我和你妈更不希望你随随便便就找一个。”
“我以为你们挺喜欢左叡的。”柳虞接过红酒,看着酒标上绘制的庄园。
“小左人是还不错,对你也好,我们担心你是不是还没放下,或者对小左只是感动,所以才没办法更近一步发展。虽然这样说对他不太好,可我们也不想看到你仅仅是因为人家那段时间照顾过你,你就报恩似的跟他好了。”做父母的总是思虑过度,“还好当初你跟你妈没因为这事有什么嫌隙……”
柳虞连忙:“那怎么可能!”
蔺康年案轰动全国,柳虞母亲是负责定罪量刑的专家组重要成员之一,后来在内部还拿了不少表彰。
近年来虽然对此类案件打击得越来越严格,但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死刑率正逐年降低,然而在判决书下达的前两天,蔺康年还是选择了吞枪自杀。
他的死却不足以平民愤,网上早就把他的家人信息统统挖出来,蔺闻也未能幸免,特别在看到他的光明履历后。
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骂声铺天盖地。
作为获利者,他有多少奖项和美名是踩着别人的人生得到的呢?
不说他们,蔺闻自己也分不清。哪怕后来所有赃款全部收缴,仅剩的家底,蔺闻母亲也在能力范围内尽量捐了出去,依旧收效甚微。
同学们的议论,走在路上被人指着窃窃私语的敏感,买个东西都直不起腰的卑微,鲜有人能坦然承受。
所以在那个下雨天,柳虞刚刚上完课,踩着水走出教学楼外的小花园,接到蔺闻母亲的电话,得知他跳楼的消息。
“我就是觉得现在工作在转折期,不想因为感情问题拖累了。”柳虞对他说,而且好好的日子,何必提这些煞风景的陈年旧事。
可能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控制不住回忆。
“好好。”柳父点头,看她选中那瓶酒,不再多说,“开瓶器应该在下面的抽屉里。”
柳虞按照他指的地方,蹲下拉开抽屉,果然找到。
饭厅里,左叡正好在和柳虞母亲商量洗哪种杯子。
“高脚杯就行了,三个吧,你别喝了。”柳虞过去说道,见桌上的蛋糕还没切,拆开包装,拿出塑料刀具递给母亲,“寿星帮我们切蛋糕?”
“好啊。”柳母笑着站起来,“我给你们两个切大块点,我和你爸吃一点就行。”
柳虞这才发现蛋糕纸袋里还送了个生日皇冠,她弯折装好,要给母亲戴上。
她嫌累赘:“你自己戴着玩吧。”
柳虞也不推辞,搁到头顶。
吃完蛋糕和晚饭,再浅尝几口酒,柳虞拿起手机自拍留念。
左叡赶紧探过来脑袋,可惜没赶上她按快门的手,只留个看不清脸的虚影。
“再拍一张。”他推推她的胳膊,顺便帮柳虞把歪了的生日帽拨正。
她只好重新摆好表情,任凭左叡过来紧紧贴住她的脸,留下两人的合照。
“你去客厅坐着吧,这边我来收拾。”她说。
左叡虽有做上门女婿的心思,但不管怎么说仍然是请来的客人,不会让他干活的。他想表现,也被按了回去,索性到客厅继续陪柳母聊天。
他走以后,柳虞切换软件。
吃饭前将蛋糕的照片发到生活号的朋友圈,许多朋友都送上了对母亲的祝福,柳虞就收到姜樾发的消息。
“你在你爸妈家吗?”
“对。”柳虞回答。
他当时没再说话。过差不多半个多钟头,又发消息:“我在楼下。”
柳虞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
她不信,很想到窗户边看看,可谁都不会吃饭吃一半突然站起来往楼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