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临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更想谢谢她还是希望她别说了。
他噎了半天,咕哝道:“布阵的毕竟是张婉。”
一个差点能成家主的女人,怎么着也不至于明显输他们一头。
“我来试试。”卜宁走过来,半跪在旋涡边,俯身听着地底的声音。
那是阵音,精通阵法到一定程度的人,可以单凭阵音听出整个阵的布局。再要破起来就容易得多,可以直切关键。
卜宁听了很久,说:“难怪……”
“难怪什么?”闻时问。
“难怪傀术震不开。”卜宁撑着地直起身,说:“阵倒是不难解,只是底下的东西难拿。它其实跟这阵无关,是布阵人留的信。”
闻时:“哪种信?”
卜宁指了指自己:“同我差不多,灵相上抽了一点出来。”
只不过他为了供整个封山大阵,分了一半灵相出来。常人留信,只需要一小部分,留下的信也只有特定的人能开。
张雅临和张岚显然也是懂的,他们退避开来:“要是信的话,真有点麻烦。上哪知道是留给谁的呢?我们岂不是……”
“瞎子摸象”几个字还没出口,他们就看见谢问从一旁的树上折了三根枯枝。
他轻轻拍了拍闻时的肩,将闻时拢到背后。而后提着袖摆,在闻时原本站着的地方将那三根枯枝依次插进土里。
接着,他干枯瘦长的手朝地面重重一摁——
刹那间,风云变色。
土地从他手掌之下蜿蜒出成百上千条裂缝。瞬息之下,犹如绽开的千倾巨莲,瓣与瓣之间是骇人的深渊。
无数黑雾从深渊之下腾然而起,直冲云霄。
接着是细细索索的攀爬声,仿佛万虫出洞。
黑雾涌动交融,众人在不同的地块上一边避让、一边警惕地寻找攀爬声的来处。
下一刻,他们终于看清。
那是数不清的惠姑,抻着蜘蛛一般的手脚,扭动着脖颈,从地底往上窜爬。
仅仅是一瞬间,就窜到了分崩的土地之上。
我日!
张岚隐约听到弟弟爆了粗,两人拉直了傀线、捏着符纸,对着那群污秽之地爬出来的怪物。
“不是信么?”闻时绷着脸,索性转身背抵着谢问,十指长线一拽,沉声问了一句。
“别紧张,是信。”谢问说话的时候,嗓音从抵贴的背上传来,在胸口里低低共鸣。
闻时怔然转头,看到了一个女人朦胧的身影。
她像卜宁的阵灵一样,即便站在地上,脚底也是虚的。
虽然从未见过,但闻时一眼就知道……
这是张婉。
凡人以灵相入轮回,每一世都会变一番模样。除了嗅觉极为灵敏的灵物,常人根本觉察不出谁和谁之间的渊源。
只在极为偶尔的刹那,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张婉跟柳庄的那位笼主之间隔了数场轮回,模样大相径庭。跟尘不到的生母,又不知差了几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