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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依依(第1页)

春天是个多雨的季节,连绵不断的细雨下的人烦躁不堪。尤其是军中的将领,一旦下雨就不能操练,整个校场泥泞一片,除了聊天打屁权作休沐,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好法子打发时间。

朝中的大臣也俱是如此。鲜卑人没有坐车的习惯,导致整个魏国成年男人只要家里有马的绝不坐车,一旦下雨,哪怕遍身披着蓑衣,也是从头到脚淋他个落汤鸡,任你是你多大的官都一样。

在这样压抑又阴暗的雨季里,花木兰在朝堂上拒受恩赐,爆出自己身份的事情,便成了所有人无法不加之议论的大事,当天在场的所有朝臣都对此事表现出缄默的态度,偶尔被追问之下承认确有此事的官员,也出人意外的不发表什么意见,任由别人纷纷猜测。

“阿公,外面都在说花木兰是个女人?是不是搞错了……”

崔琳从卢家听到了消息,仗着受宠进了书房询问崔浩。

“他长成那样,又那样凶,怎么可能是女人!”

崔浩正在批阅文书,闻言抬头对着孙子望去,那冷冷的目光摄的崔琳忍不住膝盖一软,恭谨地跪坐于室,不敢抬起头来。

“花木兰与国有功,即使身份存疑,也不是你一介无知稚子能够评论的!崔琳,日后你若如此莽撞,我便将你送到外祖家去,让他好好管教你。”

崔浩的话一出,崔琳立刻吓得连连摆手。

他的外祖是个真正的书痴,每次去了他家,不背全山一样厚的书不给回来,简直是这个爱玩年纪的孩子最大的噩梦。

“我……我不问了……”

看样子好像真的是女人。

崔琳饱受打击地皱了皱鼻子。

他居然被女人吓唬的差点尿裤子过……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吗?”

崔浩丢下笔起身,迈步走到廊下。廊外一片雨声,滴滴答答溅在石头上,冲刷的那块磐石越发光润。

目光凝视着那块磐石,崔浩突然回想起那天在朝堂上的场景,以及那位坚强如磐石的女人……

即使有寇谦之事先通过气,在花木兰突然开口说出自己是女人的那一下,他还是惊得浑身都颤抖了一番。更不要说其他毫无准备的大臣们了。

那一天……

***

“末将,不能领旨!”

贺穆兰掷地有声的拒绝让几位军中出身的大臣几乎是暴跳如雷,当场就几步上前,骂了出来。

“花木兰,你切莫恃宠而骄!二十余岁能凭军功得以封侯的,即使在我大魏也不多见,你难道还想拿乔?”

说话的是御史台御史刘默,汉人执掌的御史台因为白鹭官的存在一直变得很是尴尬,除了无关痛痒的纠正下百官的“言行无状”,几乎没什么实权。

贺穆兰早就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一天,苦笑着辩解:“非末将嫌弃官小,而是末将不能居功……末将……末将有过在身,不敢再欺骗世人。”

拓跋焘坐在御座之上,几乎是面无表情,让人无法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没有明确表现出震怒或不敢置信的拓跋焘让人不由得有了些底气,继续对贺穆兰做出逼问。

“有过?莫非北凉的沮渠牧犍所说不假,你曾轻薄过和亲兴平公主不成?”

贺穆兰的性格大部分人都知道,要说他有什么其他的罪,就算和她最不对付的政敌都抓不到什么错处,唯有这个不能明说,却有可能发生。

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花木兰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原本内心已经压抑不堪的贺穆兰闻言一惊,连忙摇头:“不不不,事实上,我不可能轻薄任何女子……”

她看着一群突然露出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朝臣们,脸色微苦,说出一句让无数人差点吓傻的话来。

“诸位使君,我是个女人。”

贺穆兰此言一出,独孤家的独孤诺顿时腿弯一软,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了下去。宇文家和卢家几个子弟也脸色难看,因为他们都曾在花家湖中落水,贺穆兰将他们从水里捞出来后,都是肆无忌惮的当着她的面换上干衣裹身的。

至于年纪较大的朝臣们,几乎已经是吹胡子瞪眼,大叫着“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之类的话了。

壮年派的官员们则纷纷斜着眼睛用余光忍不住不停的打量拓跋焘,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外面“两顶绿帽”的事情让拓跋焘忍不住干脆釜底抽薪,情愿宣布花木兰是个女人也不愿背这样的名声。

虽说让一位前途大好的名将说自己是女人有些滑稽,但拓跋焘这人也向来让吴无语,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

然而,一直稳稳坐在御座上的拓跋焘终于还是站起了身,语气糟糕地问她:“你说你是女人?你在军中七载,就没有人发现你是女人?你曾在颍川王帐下为亲卫,又出使北凉,与同袍同吃同睡,没有人发现你是女人?花木兰,你再好好想一想,如果你心中有什么顾虑胡言乱语,我今日就当你没有说过这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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