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襄清冷的眸光掠过一道厉色,缓缓扫过来,锋利犹如薄刃出鞘,威仪万千。
洛须靡被他一眼震慑,望着那柄血淋淋的刀,又看了看他沉定的面色,咬了咬牙,未再坚持。
谁人不知他以求佛论道请佛子入宫的真实用心,却被佛子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一语击破,辩无可辩。
况且,众目睽睽,若是佛子被他强逼之下再行自伤,若是传了出去,怕是明日就有千军万马攻破他乌兹城门。
他必得留着他的命,让他自己破戒才好。
一场阴谋消弭于无形。几个小僧小声低泣,围住佛子,为他用纱巾包扎起伤口。美姬感激涕零,伏地朝他跪拜不止。
佛子洛襄终得以借更衣之名,离开这糜烂之宴。
月影西移,殿外一处长廊,悬着百盏八角水晶宫灯。灯影微动,洛襄与随行小僧缘起穿过长廊,行至一片无人的湖边。
“师兄,何故要自伤?”缘起忧虑难安,时不时瞥向他的伤口。
“人命可贵。”洛襄淡淡道,“于我而言,不过区区流几滴血;于她们而言,确是几条人命。”
他若饮了,便是违背戒律;他若不饮,必有无辜伤亡因他而起;
两相之下,破解之法唯有自伤。
缘起心下一叹,点头应是。
那乌兹新王分明对佛子心怀不轨,以人命相逼。佛子素来悲悯众生,宁肯以身饲虎,也不会见死不救。
他忧心忡忡地问道:
“此地凶险,何时回去?”
洛襄垂眸道:
“先王去世,机会难逢,我需从王殿取回我的物件再走。”
缘起道:
“师兄还是想查清自己的身世?可王殿守卫森严,如何能进?”
“我自有办法。”
缘起不再作声,一仰头,望见一轮圆月高挂,他倏然一惊,担忧地望了望洛襄的面色,扯了扯他的袍袖,小声道:
“今夜月圆,还是早些回去,以免……”
缘起神色慌张,欲言又止,洛襄沉默不语,点了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湖岸向安置的佛殿走去。
水波澹澹,吹散宴席间一股酒色之气,顿觉神色清明。
未走几步,忽闻湖对岸几座巍巍假山后边,传来几声男女的娇吟粗喘:
“刘郎,你慢些……嗯……”
“殿下,臣私慕王女殿下已久……臣今日,就算死在这花下,也甘愿了。”
缘起闻声一愣,拂袖忿忿道:
“素闻乌兹王女骄奢淫逸,光天化日竟敢……”
缘起正欲改道而行,却见前面的佛子骤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