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元嘉十九年秋。
自从骆衡放出九月下旬总攻东魏的消息,东魏相州的斥候几乎全数出动,侦查刺探。
范县和清河的东魏军枕戈待旦,定州、豫州、瀛州等也都尽数戒备起来。
战事失利的和厉已暂时退缩回离狐。
和厉在中离城损兵折将严重,手底下勉强凑凑可以算得上两万人,号称个五万六万也不算太夸张。可经过中离城一役后,和厉手底下的兵马都快没有五位数了,在听到宋国占了鄄城后果断退兵,避回了离狐。
鄄城被占,范县的支援难以过来,和厉只能送信相州顿丘郡和豫州白马县,请支援。
可顿丘郡守军只有区区三千,支援离狐与杯水车薪无异,且万一范县被破,兖州军接下来要进攻的就是顿丘,顿丘守将根本不可能派兵去支援和厉,把兵马派出去,顿丘岂不就成一座空城了。
豫州凉城有一支五千人的兵马,在和厉贸然攻打中离城时,豫州尚永年在帐中大骂和厉是个蠢货,但还是派人去请示了豫州刺史高凤岐,要不要支援离狐。然高凤岐的回信没有到,宋国郢州边城郡和襄州南阳郡有兵马异动的信息先一步到尚永年这里。
宋国冀、兖、徐、郢、襄这五州兵马一调动,可以说是与东魏全面开战,尚永年不相信宋国如此大手笔。
不信归不信,尚永年却没有妄动,他的斥候才探得徐州施象观有一支兵马已经悄悄渡河逼近蒲城,他这里一动,施象观就能直扑白马攻他大本营。
等到高凤岐的手令到了,也是叫他按兵不动,并点了一句——此次主将乃杜晓。
尚永年恍然大悟。
且不说杜晓与相州这群人的爱恨情仇,主将没下令支援,他就派兵,要较真的话,也是违抗军令了。
顿丘不敢动,凉城不肯动,范县动不了,和厉简直要疯,已经连着三日在营帐里骂完顿丘骂凉城、骂完凉城骂宋国。
刘谟在帐外听到和厉又在骂骂咧咧,忍住叹气的欲望,叫来副将问话,副将说是被尚永年来信奚落了一番,刘谟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雄心壮志,惨淡收场,之前说可以一战的校尉已经战死在中离城外,鄄城被宋国占领,豫州不愿意支援,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宋国|军队,他们被困在了离狐。
现在离九月下旬越来越近,宋国随时可能发起进攻,以他们这点兵力能否抵挡施象观尤未可知,离狐的城墙也不像中离城那么高,倘若施象观要强攻城,他们可能只有两条路:一是投降,二是奔顿丘郡。
可是如果放弃了离狐和濮阳郡,那基本上就是把相州和豫州之间的咽喉送给了宋国,之后会对东魏的战略非常不利。
“我写封信,你派人快马送去凉城,务必交到尚永年手上。”刘谟对副将说。
“请尚将军援兵吗?”副将忧虑道:“末将前头接到斥候伺候来报,施象观有一支兵马不知何时已经渡河,直逼蒲城。看旌旗至少有五千,尚将军恐怕无暇顾及我们。”
刘谟一凛,厉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有人第一时间告诉我?”
副将犹豫地说:“是和将军的命令。”
刘谟大怒,冲进和厉营帐就去找他算账。
他是濮阳军中都尉,斥候探得的消息竟然瞒着他,和厉是疯了吗?!
和厉看起来并没有疯,在刘谟质问他的时候,很振振有词地指责中离城一役就是因为刘谟瞻前顾后,才导致错失了战机。
刘谟被气了个仰倒,两人在帐中吵了起来,从动口发展成了动手。
战败退守本就很影响士气,两个主官还如此行事,叫濮阳军人心惶惶。
这件事很快就被各方探子传了出去,施象观听到差点没笑死,然后在幕僚的建议下。大胆的地提前了进攻离狐的时间。
九月十九日,施象观点两万兵马,悍然出兵离狐。
和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离狐城外,攻城云梯已经架起,投石机推上来,巨大的石块朝城中投去,城墙根的薄弱处被挖出了一个不小的洞,那处城墙已经岌岌可危。
和厉等人组织防守,又叫人再去各处送信求援。
离狐一役打响,各路斥候探子飞快地将消息送出去,范县的杜晓岂能眼睁睁看着濮阳落入宋国之手,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濮阳郡,当即下令顿丘以策应,又给豫州的高凤岐送信,请他出兵支援。
然他的信才送出去,就有副将来报,兖州军已陈兵在五里之外。
竟然来得这么快!
杜晓从一开始就认为骆衡放出的九月下旬总攻之言是障眼法,他频频派出斥候侦察,也不时派出小队士兵去兖州军营前试探挑衅,骆衡皆不为所动。
他对相州的掌控已大不如前,表现得最为明显的就是情报这一方面,濮阳的和厉与清河的殷扶都对他有所隐瞒,相州刺史徐完的小算盘更是打得噼里啪啦响。
杜晓身在其中,深感寸步难行,就是跟着他从邺京过来的五千御林军,背后不知是哪位皇子操控,对他的命令都是打了折扣的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