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氏看清楚来人,抽出手绢瘫软在地,哭哭啼啼道:“齐御史可算来了!贤侄啊,你可要为我讨些公道!”
齐渚并未理她,先是行至灵座前象征性拜了拜,才脸色深沉道:“曹总督尸骨未寒,你们公然在灵堂上对他不敬,成何体统!”
他转头看向姜执盈,继续冷声道:“白姑娘,劳你将他们分开,让他们各自冷静冷静。”
姜执盈点头,放缓声音,柔声对翟氏道:“夫人,先下去休息吧,莫要伤了身子。”
翟氏见这白衣女郎面容姣好,说话又好听,不由点点头,任她搀扶着自己离开灵堂。
路过齐渚身旁是,他朝着姜执盈眨眨眼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姜执盈也朝他回了个眼色。
二人一入曹府便听见几人争吵,他们此行正是为了分别对曹家这几位家眷问话,二人一拍即合,决定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陈延年前去鹿台后,齐渚身为巡按御史,与青琊城那些个大员算是平起平坐,大权在握,姜执盈又隐藏身份,由齐渚来唱红脸最为合适。
姜执盈将翟氏领至偏厅,在圆桌前坐下。
翟氏拉着姜执盈的手,哭着道:“姑娘,我家老爷定是被那狐狸精克死的!自这扫把星进了门,我们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哭着将柳漫桃的来历同姜执盈讲述了一遍。
听到柳漫桃用一副汤药治好了曹洲堂的顽疾时,姜执盈皱起了眉头。
“总督大人多久服用一次此药方?”
翟氏回想了一下,绞着手帕回答道:“老爷每日睡前都要服用一碗,不然睡不踏实。”
姜执盈接着追问:“大人身故那晚可有服用?”
翟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又看她面色严肃,一时有些心慌。
“那日我和几位夫人、小姐打叶子牌,吃醉了酒,没在意这事……再说,这药一直是柳漫桃那贱人在管着,我不曾接触……”
姜执盈在心中将此事默默记下,又换了个问题:“夫人,可否将那晚你都在何处、做了何事同我讲讲?”
她这么问,饶是翟氏脑子迟钝,这下也反应过来:“你!你怀疑我杀害老爷?”
姜执盈连忙安抚她道:“非也非也,齐御史奉旨查案,我作为他的下属,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翟氏这才放缓神色,蹙眉回忆道:“白日里我都忙着置办宴席之事。到了傍晚开席后,除了在老爷身旁,就是和那些个官员家眷玩乐,从未离开过。
宴席散了后,我吃多了酒,便直接回房休息了。那日不知怎么的,老爷下令将庄子所有下人都关了起来,只剩了小院门口两个侍卫。窗外风声呼啸,我一人在院子里有些怕,早早便歇下了。”
姜执盈见她并不像在扯谎,且翟氏作为后宅妇人,以夫为天,确实没有杀害曹洲堂的动机。
于是她一改话头,换了个问题:“那你可有留意二夫人的行踪?那晚她也同你们一道打叶子牌吗?”
翟氏回忆着,忽的记起了什么,神色大变,紧握住姜执盈的手:“是她!是她害了老爷!我们都是正室夫人,她一介妾室怎么可能与我们一道玩乐,若不是老爷抬举她,她都上不了这席面!
宴席过半时,老爷带着几位官爷去他卧房观赏宝物,那时柳漫桃便鬼鬼祟祟,神色可疑,之后她便再未出现过!
白姑娘,她就是害死老爷的凶手啊!”
姜执盈听了她的话,也为多说什么,将翟氏的手反握住,轻轻拍了几下安抚她。
“夫人,此事我记下了。您定也累了,在下先行告退。”
姜执盈将她送至榻上休息,之后默默退出偏厅,在一处厢房外找到了齐渚,将翟氏所说的话同齐渚复述了一遍。
“那日山庄下人和外来之人皆被严加看守,传言中的千金一掷楼刺客又是由你所扮。若曹洲堂真是被人所害,凶手自当是在这府中行动自如的四人之中。现在看来,这位柳姨娘确实可疑。”
姜执盈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忽的又想起了另外一茬:“那日我与柳姨娘同乘,在她身上闻到了琼花檀月香的味道。这香我曾在师娘房中闻到过,可那日我在万春楼听人说,柳姨娘出身万春楼,乃是土生土长的玉州人士,怎么可能和师娘有所交集?”
齐渚闻言皱起了眉头:“我娘?我从未听闻她曾到过玉州。你会不会是搞错了?”
“不可能,我嗅觉灵敏,不可能闻错。”
姜执盈将头摆的如拨浪鼓般,成功逗乐了齐渚。他伸手刮了下姜执盈的鼻子:“这鼻子就这么灵?竟比犬儿还灵?”
姜执盈并未觉着他这举动有什么不妥,只是对他的话颇有不满,蹙眉瞪向齐渚,如同一只炸毛的小虎崽:
“你才是犬儿!”
齐渚笑弯了眼,忙为她顺毛:“好了好了,不拿你逗乐了。我回去就给母亲写信了问问她此事。”
齐渚说完,示意姜执盈看向自己身后的那扇房门:“柳漫桃人就在里面,你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