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琬话音刚落,便听见自家武师傅在一旁轻声咳嗽了一下,登时想起昨夜封竹嘱托他的事。
“阿盈姑娘,这位是我的武学师傅封竹,封大侠,他师从逍遥剑客青云子。”
听罢崔琬的介绍,姜执盈登时来了兴趣,忙对着封竹抱拳道:“原来是青云子前辈门下高徒,在下虽未曾一睹前辈剑招扶青云之气魄,却也常听长辈们提起。封大侠,失敬。”
有了崔琬从中牵线,封竹也不再扭捏,亦是抱拳行礼:“白姑娘,那日在无名山上,我观姑娘所使刀法颇为眼熟,似是名震天下的惊云刀齐澜所创凌川刀法。敢问姑娘可是齐都督弟子?”
姜执盈点点头,她先前就常听师父提起青云子。那位前辈是个剑痴,自输给齐澜后便年年登门问剑,来来回回斗了数年后,他似是终于看清了二人之间隔着的天堑。于是青云子撂下狠话,他赢不了齐澜,二十年后便让他的弟子来赢齐澜的弟子。
“阿盈,若你将来遇上青云子的后人,切记莫要与他过招!为师当年便是一时少年意气,竟让那青云子缠了一辈子!”
师父的谆谆教诲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她整日被一个林风漠缠住已经够折腾的了,再来一个怕是真的受不住。
转了转眼珠子,姜执盈想好了说辞:“正是。封大侠,我们二位师父的约定我都知道,只是封大侠刚从无名山上死里逃生,若我们现在比试,在下恐有乘人之危之嫌,况且玉州事急,不若等此间事了,你我二人再战个痛快?”
封竹不是青云子,他晓得这些道理,随即点了点头,一脸正色道:“理应如此。阿盈姑娘,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是有用得上封某人的地方,请姑娘尽管开口。”
姜执盈呵呵一笑,毫不客气道:“确实有一事相托。齐御史和我在玉州人生地不熟,林将军即将去鹿台上任,崔公子又伤着,思来想去,此事交由封大侠最为稳妥。”
封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有种被认可的感觉,脸上露着喜色看向姜执盈。
“阿盈姑娘请讲,封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不用上刀山,封大侠应当也知晓玉州湾海战之事。现下玉林总督身死,朝廷命齐大人重查海战一事,青琊并不沿海,有许多消息都被有心人隔绝在外,齐大人身边眼线众多。我想拜托封大侠往鹿台沿海一带走一遭…”
说到这里,姜执盈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看看能否找到些个海战幸存下的兵士。”
封竹闻言,与崔琬和姜执盈互相对视几眼,面色凝重冲姜执盈拱手道:“事关五千忠魂清白,封某必将此事办妥!”
封竹是个性急的,领了命便要告退动身前往鹿台,屋内二人拦都拦不住,姜执盈哭笑不得,只得挥手让他去了。
另一边,屋内坐着的崔琬有些情急,他不像封竹那般使得一手好剑法,只是个闲散少爷。可他也想为姜执盈做些什么,便也开口说道:“在下也愿意为阿盈姑娘和齐御史赴汤蹈火!阿盈姑娘,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姜执盈不顾齐渚的反对,留崔琬在梅宅住着,自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曹洲堂的案子之后牵扯出的嫌犯竟是青琊城最富有的商人柳方。这让姜执盈犯了难,她对柳方完全不熟悉,可若此时贸然登门查案恐会打草惊蛇,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寻个由头接近柳方。
同为商人的崔琬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她也没急着说明,只是状若无意提起另一茬事:“崔记商铺开满玉州,不知崔少东家可知晓今年绢布丝绸行情如何?”
崔琬不知姜执盈为何要问这个,却还是将自己知晓的说了出来:“今年桑田同水稻一般遭了虫蛀,皆是收成不好,生丝价格水涨船高,再加上流年不利,织工工钱翻了番,哪怕是最次的绢布都涨了价。”
姜执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又追问道:“那若此时有一笔五千匹绢布的订单交到崔记手上,要你三个月只内赶制出来,以崔记的实力,可以做到吗?”
崔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脸的不可置信:“绝对做不到!现下就算崔记所有的织工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制出如此一大笔订单。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收购别家库房内的存货,可我说句难听的,依现下的情况,各家还要留着绢布缴明年的税,不可能拿出来卖的。别说我们崔家了,就是玉州最大的商号柳家来了,也吃不下这么大一笔订单。”
姜执盈等的就是崔琬最后一句话,她立刻接过话头:“你是说,柳家也做不到?”
崔琬点头应道:“我曾听父亲说,柳家有一大半织坊私下被织造局占了去,他们人手也不够。再者,就算带上那半数织坊,也没有那么多生丝给他们用。”
崔琬似是终于觉察到了什么,又想起上月柳家曾派人到万安寻自己父亲求购生丝之事。
他带了些许怯弱的眼神望向姜执盈:“阿盈姑娘,这五千匹绢布的订单,不会已经落到柳家头上了吧……”
姜执盈点了点头,崔琬脸上露出了个古怪的神情:“那柳老爷定是在家中为生丝之事愁的焦头烂额。”
姜执盈听了他的话,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接近柳方的好办法:“你说的对,若此时有人携大批生丝前来青琊出售,那柳方定会盛情相迎。”
她激动的看向崔琬:“崔公子,我确实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