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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宋知声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冲她招招手。二人耳语间,只见宋伊的脸色由红变紫再变青,最后恨恨跺脚,叫上宋离头也不回的走了。唐幼清看着宋离小心护在宋伊腰间的手,若有所思。等上了马车,唐幼清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凑到宋知声身边问道:“阿声,你跟宋伊说了什么,让她那副反应?”“我啊,我跟她说我是去叩拜外姑的。”宋知声强忍笑意,促狭的看她。唐幼清装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掀起帷裳一角,开始看马车外的风景。也不知是不是在军中三年受了影响,这么些年,宋知声偶尔会语出惊人。唐幼清早就习惯了,不理她便是,若是搭了腔,只怕宋知声会更加来劲。“……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这次去只是想探望一下故人。当年母亲一死,她的尸身便被一群黑衣人抢走了。因此江南不过是一座衣冠冢,若要祭奠,京城或许还近些。”唐幼清视线落在远方,思绪也渐渐飘远了。“按照你的说法,唐姨母的尸身被……先帝抢走了?”最后几个字实在骇人听闻,宋知声只做口型,不敢发出声音。唐幼清漠然地点点头,惹得宋知声紧促:“可你是她的女儿,他怎么会放任你不管?”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唐幼清脸上染上了茫然和愧疚:“当时我们……并不知情,以为是追杀令,是一些故人……拼死把我救了出来。”“等我进京的时候,他已经驾崩了。我的身份尴尬,便只能隐姓埋名,再待时机。”宋知声心疼不已,她扶着唐幼清,让唐幼清靠在她身上。心中叹息,说到底,都是阴差阳错。原本七八日的行程,马车断断续续行了十几日才到江南,原因无他——唐幼清病了。可能是心神动荡,近乡情怯,也可能是路上风大,寒气入体。总之唐幼清病得不轻,嘴唇都没了血色,脸颊也微微陷了下去,宋知声前些阵子费尽心思给她补的身体,长的那二两肉,全都还了回去。好不容易到了江南,宋知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备了一间上等客房,给唐幼清煎药。马车虽然在宋知声的要求下行的缓慢稳当,可毕竟长途跋涉,唐幼清还是觉得头脑发昏的厉害。大概偏爱真的会让人变得软弱,原本风雨剑和刀笔吏皆不惧的唐幼清,竟然开始害怕吃药了。宋知声劝了几次都不见效,只好亲自出马给她“灌药”。唐幼清浑身发烫,烧得腿软,她便把唐幼清抱在腿上,极尽耐心地哄了半天,又让人买了三种蜜饯,才把药喂进去。这样喂药虽然很费工夫,但也甜蜜,让人甘之如饴。如此又过了小半月,唐幼清的病才大好。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唐幼清病好了以后,只觉得浑身乏力,气色也不是很好。宋知声在心中盘算着带唐幼清出去透透气,又怕她再染了寒气,便想着给她捂厚一点。她把披风一展,往唐幼清身上兜头一披,便忍不住笑了。唐幼清久病初愈,傻愣愣的,不知道她笑什么。等走出门,对着院里的水缸一照,才发现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跟后院柴房里放的麻袋像了个十足十。出门散步没打算带护卫,二人走到街上看到人头攒动,才恍然今天是上巳节。上巳节又叫做三月三。三月三日,正值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的季节,也正是暗怀情愫、春心萌动的好时节。这一日城内男女老少盛服而出,临水而行,或曲水流觞赋诗,或江畔宴饮、郊游。相爱之人在这一日湖边相会,互表衷情。是名副其实的情人之佳节。看到众人脸上洋溢的喜悦,唐幼清也振奋了许多:“江南水多,三月三又不似北方那么寒冷,每到这时候必定万人空巷,很是热闹。”宋知声笑着附和:“是啊,难得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又怕惹唐幼清想起伤心事,也不敢多说。唐幼清听得出来她的话说一半藏一半,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她看着身边人,心想,她这一生,过得总不算太差。虽然遇到了很多阴差阳错,可是老天到底没有亏待她,把阿声送到了她身边。宋知声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也侧过头来看她,看她的嘴巴翕动,怕在人群喧闹中听不清她讲话,还特意向她偏了偏身子。唐幼清眼中盈满笑意,没有说话,她凝视少许后,突然凑上去亲了亲宋知声的脸颊。宋知声被她弄得一愣,再看向唐幼清,发现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啊!”身边有人一声惊呼,吓得唐幼清缩了缩脖子,她环视四周,发现出声那人正在看她,便更心虚了。宋知声看着好笑,她扯了扯唐幼清的袖子,示意她看前面。只见唐幼清身前溪水处,正停放着一只木质羽觞。“两位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你们有所不知,这是咱们这的习俗。羽觞所停之处,会带来福运,命定的爱人将来到你的身边,相爱的人将会永远在一起。姑娘,你好福气啊!”旁边一位慈祥的老妇人看唐幼清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好心的解释。唐幼清只得颔首道谢,她的脸上白里透红,不敢说她其实非常清楚这些习俗,只不过是以为做坏事被人发现罢了。“先生?先生!”唐幼清和宋知声一开始没注意,不过那声音的主人锲而不舍,而且很像是冲着她们二人来的,她们便开始寻找发声的人。“先生,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您的学生。”一个穿着粉色夹袄的年轻女子在人群中艰难的向她们招手。宋知声莫名地看着唐幼清,唐幼清也有些疑惑,她仔细看了半晌,才从这女子身上看出往日的印迹。她跟宋知声解释道:“这是你出征那三年,我收的一位学生。”当初因为家里人要她嫁人,便没继续念书,不成想在这里碰见,挽了妇人髻竟没认出来。“你这几年过得可好?”“非常好,感恩先生惦念。我同先生学的那些诗书礼仪,外子颇为赞赏,我夫妇二人感情甚笃,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女子笑得合不拢嘴,她没说假话,男人大多喜欢附庸风雅,常常去些劳什子青楼吟风弄月,那些夫人们看她相公从不去这种地方,嫉妒的眼眶发红。宋知声看唐幼清勾唇浅笑,也感觉很欣慰,女学也许并不能让这些女子成为什么经天纬地之人,或是激进先驱之辈,可只要能改变她们一丁点的不幸,那都是值得的。何况这种东西仅是一辈人就可以影响这么大,那么代代相传,总有水滴石穿的那一天。薪尽火传,这就是女学乃至天下大学的意义所在。28番外2岳峙渊渟我叫岳渊嵉,据说这个名字取自“岳峙渊渟”一词,意为坚定沉着,坚韧不拔。在我十岁之前,这个名字是我那所谓的父母给我唯一的东西。虽然我有亲生父母,但却很少能见到他们,我不被允许出宫,他们也不曾来见我。我常常在那些侍人或宫女的脸上看到怜惜和同情的表情,私下里也听到过他们偷偷议论,说我是被父母抛弃的。我感到很愤怒,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就是了。从我记事起,我就跟在鹤天师身边了。天师很忙,我听人家说这是个闲职,可他确实很忙。他有一个自己的屋子,从来不让别人进,常常一待就是一天。有一次我好奇想进去看看,被鹤天师发现,打了我十戒尺——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我。天师对我很好,他供我吃穿,还会亲自配药给我调理身体。只是他为人太过寡淡,和我相处的大多数时间,也多是面无表情,两相无话。我曾经以为他是不善言辞,后来才发现……他是什么都不在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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