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或者说实则是好几年前,三皇兄就?曾说沈国公世子沈玉行自小在西北长大,过不惯如今的生活。”“他在西北有广袤的土地,一望无垠的山坡,还有牛羊成群,而在沈国公府,他却只有规定之内的宅院,就?连日常出府都很麻烦,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生活习惯,他都很难适应。”“更何况当年沈家搬迁时,沈玉行的夫人还大着肚子,实在不宜舟车劳顿,便留在了西北老宅。”“他既住不惯京城,又惦记着妻儿,当然待不住。”“西北路途遥远,再?后来,他一年里总有大半年时间是不在府中的,最初也曾有人对此颇有微词,毕竟沈国公身子不好,他作为世子光想着自己,实在有些不孝。”“可沈国公却说,让他在西北待着历练历练也好。”“再?说弱妻和幼儿本就?需要他照顾。”“有时因担心他来回奔波路途遥远会出什么意?外,甚至会准许他一年都不回京。”“到如今,人人都已习惯了他不在京城。”“沈玉枫闹出什么事,哪怕是父皇都觉得该直接寻三皇兄处理。”“而提到沈国公府,除了知道沈国公缠绵病榻,世子沈玉行便似乎只是个名称,唯有沈玉枫那?不着调的纨绔公子才是真实存在的人。”萧珩深叹了一口气。“三皇兄这个人,可真是……”真是什么,后面并未再?说。但?林黎却已经咂了咂嘴:“这般隐忍着放长线钓大鱼,楚王殿下别的不说,耐心倒是绝非常人能比。”萧珩不置可否,视线缓缓落在外间的地面。大风吹过,将不远处逐渐凋落的树叶再?次吹散,稀疏而泛黄的枯叶在地面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又很快被风卷起到半空。也不知看了多久,他才喃喃开口:“今年的天冷得很早。”林黎并不知晓自家殿下为何突然又说起天气,不过此事毕竟很有共鸣,他很快放下之前的话?题赞同道:“可不是?”“这才刚过中秋就?冷成这样,如今府中下人都已经提前穿上?了夹袄,前些天就?连地里的菜都差点被冻死,好在咱们使了法子保住了。”“再?这么冷下去,到了冬天可怎么办?”“是啊,”萧珩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重复道,“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原来,一切都曾有迹可循。那?时他满心满意?都在想着,该如何替太子争夺皇位,如何保太子储位安稳,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皇子间的争斗腥风血雨。朝臣、世家,京城的富户,江南的富商,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是他执掌整盘棋局的关?键,也是可以随时牺牲的弃子。而齐国,于?他而言也不过是用来陷害旁人的一样物?件。不值得给太多眼神,不值得关?注,更不值得放在心上?。一个多年前败在萧墨手上?的弹丸之地,能对堂堂大梁产生什么了不得影响?萧珩以前一直是这般想的。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高高在上?的皇位。唯有那?里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也正因如此,多年后齐国大举入侵才让他们慌乱不堪束手无策。彼时并非没人反抗,而是在不知不觉间齐人竟已无孔不入,无论是边疆还是京城,漏洞都太多太多,他们便是想补都不知从何处下手。门?外的大树粗壮,好似能抵挡一切风暴,拥有无限的生命力?。可再?粗壮蓬勃有生命力?的树,若是被虫蛀空了内里,虽则表面看不出伤痕,也总有轰然倒塌彻底丧命的一天。当时的萧辞已经因春闱舞弊一案被罚镇守皇陵。之后的日子,他简直如同凭空消失了似的毫无存在感?,当然也没什么人再?去关?注一个已经彻底溃败的皇子。yst然而如今再?想来,他恐怕根本不是表现出的那?般安稳。那?些腥风血雨的背后,不知还有多少掺杂着他的手笔。风可真大。这么冷的天,从前大梁却并未有过任何警惕。他们目无下尘太久了。一心忙着内斗,由着齐人厚积薄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趁着寒冬腊月一次次小规模的进攻边陲小镇,一次次试探大梁底线。而当地官员则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将消息完全隐瞒下来。京城无人知晓,皇子们忙着争权夺利,臣子们忙着站位选人,就?连梁帝都烦不胜烦,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想管也没有精力?。于?是终于?走到了被人打破城门?尸殍遍野的那?一步。入眼全是猩红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