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慌忙转头安慰惠妃:“额娘为何要如此妄自菲薄?对于儿臣来说,额娘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好的额娘,这女人生产,旁人是半点忙也帮不上的,额娘千万不要自责。”
正在这时,产房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
产婆匆匆抱着一个裹在红色襁褓里的婴儿出来,脸上虽然带着几分遗憾与无奈,嘴上却贺喜道:“恭喜大殿下!恭喜惠妃娘娘!大福晋生下了一位小郡主,母女平安。”
大阿哥闻言,身子一僵,脸上的期待瞬间化作失望,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怎么会?怎么又是女儿!”
惠妃脸色阴沉,犹如盖顶的乌云凝结成了一团,心中的愤怒与失望如汹涌的潮水一般翻腾,意欲吞噬海上的孤舟:“为何又是个丫头片子!长生天,你如此不眷顾我们母子!你……”
一时之间,阿哥所之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氛,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产婆抱着刚出生的小郡主,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大阿哥呆立在原地,望着产房的方向,目中满是不甘与忧虑。
他狠狠一甩衣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对于刚刚产下胎儿的大福晋,完全不管不顾。
贴身宫女眼见惠妃神色凄然,犹如霜打了的柿子一般蔫了,赶忙宽慰道:“娘娘莫要太过忧心,往后还有机会的。”
惠妃咬着牙,眼中似要喷出火来:“那还有什么机会?她嫁给胤禔都已经五六年了,到现在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要她有什么用?说是尚书之女,家世不凡,原来也只是一个下不出蛋的母鸡!真是废物。早知道她是这个样子,还不如挑个家世普通擅长生养的,总比现在要强得多。”
她说话之时声音很大,甚至故意提高了音量。
大福晋刚刚生产,整个人虚弱地躺在榻上,听到从产房之外清晰传来的责怪之语,她的眼中流出了悲痛欲绝的泪水。
惠妃却不依不饶,猛然转身冲进产房,不顾大福晋产后虚弱的身体,也不周遭还有宫女嬷嬷,她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恶狠狠地指着大福晋便破口大骂:“你这没用的废物!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本宫从前对你寄予了何等的厚望,结果你给本宫带来了什么?”
大福晋心碎了:“额娘,儿臣……”
惠妃气得跳脚:“不要再狡辩了!第一次你生得是个女儿,本宫还可以理解,第二次你又生了个女儿,本宫依旧愿意给你一次机会,结果这都第三次了,嫁到宫里五年,你居然一连给本宫生了三个孙女!你们伊尔根觉罗氏的女儿竟然如此无用,真是堕了你们家族偌大的名头!”
大福晋躺在床上,发丝凌乱,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汹涌,她有心反驳几句,可她这虚弱的身体却不足以支撑她进行反击。
而且惠妃是她的婆母,碍于孝道,她是怎么都不能对婆母不敬的。
因此,无论惠妃说了什么,说得再怎么难听,她都只能选择默默地承受一切。
当然,这并不是她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她那三个注定不受阿玛和祖母宠爱的女儿。
这才是最让她揪心的。
……
俪珠将香粉倒进模具,轻轻刮了刮,很快形成一个福字图案,然后拿起模具,接过旁边的线香将香粉点燃,合上狻猊珐琅铜胎鎏金炉盖,望着袅袅深情的烟雾,她不紧不慢地问道:“大福晋如何了?”
“已经平安生产了。”
秋花凑了上前,轻声道:“娘娘,奴婢听闻阿哥所那边大阿哥和惠妃因为大福晋生下的只是一位小郡主,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大阿哥直接拂袖而去,完全不顾刚刚生下一女的大福晋。至于惠妃就更过分了,竟然直接冲进产房,骂了大福晋一顿,言语之中辱及大福晋的父母家族,把大福晋都骂哭了。”
俪珠闻言,黛眉紧蹙,心中十分不悦,她沉声道:“竟有此事?去,把大阿哥和惠妃叫来,本宫要同他们亲自说道说道。”
秋花领命而去:“遵命。”
小半个时辰之后,惠妃带着大阿哥来到了养心殿,恭敬行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大阿哥神色恭敬:“叩见皇额娘,黄娘娘凤体康泰。”
俪珠面容严肃,目光凌厉如剑,冷冷开口:“你们可知本宫为何要叫你们过来?”
惠妃摇头:“臣妾不知。”
大阿哥很懵:“儿臣不知。”
俪珠越说越气:“你们身为皇家之人,应当明白事理,皇家子嗣无论是男是女,皆是上天所赐。可你们是怎么做的?胤禔,你的福晋费了千辛万苦为你生下一个女儿,你却连见都不见她一面,你何其冷漠?惠妃,伊尔根觉罗氏是你的嫡亲儿媳,她嫁到宫里不过五年,就已经给你儿子生了三个孩子,只因是三个孙女,你就一直不待见她,这一次趁着他产后虚弱,竟然直接冲到产房里去当众责骂她,如此有失皇家体面之事,岂是妃嫔应为之事?你们可知错?”
大阿哥额头上冒出冷汗,连忙跪地说道:“皇额娘息怒,儿臣知错了。儿臣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竟做出这等荒唐之事,实在愧对于皇额娘的教诲,儿臣一定会认真反省,日后再也不敢肆意妄为。”
惠妃也紧跟着跪下:“皇后娘娘见谅,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罪该万死。臣妾不该如此短视,只想着早日抱上孙子,对应替媳妇过于苛责,失了皇室的宽容仁慈之道,臣妾以后定当改过自新,不敢再犯。”
俪珠冷哼一声,双眉依旧紧皱,眼中透着极大的不满:“皇家向来以仁德治天下,莫说是上了玉牒的天子儿媳,哪怕只是一介平民,都不应该无缘无故遭受如此歧视的。你们一个是皇长子,一个是妃位之首,更应以身作则,彰显皇家的气度与体统。若是你们今日所作所为只是传扬出去,本宫和万岁就罢了,你们以后该如何自处?旁人提起你和胤禔,说你们一个不慈一个不仁,难道能不影响胤禔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