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楼上传来声音:“什么人?”
赵柽知道惊动了段和誉,他若不发出声音,段和誉其实也知道楼内进了人,毕竟之前楼外动静那么大,段和誉怎会没有听到?
只是进到楼内后,他若是不主动弄出声响,段和誉并不知道他具体身在哪里。
他这也是给段和誉警告,你最好小心一点,朕若不出声,你都找不到朕!
赵柽此刻也不答话,只是轻哼一声,继续往楼上走。
上面是八楼,八楼也点了烛台,而且还多出点东西,在最里面的墙壁上挂了一幅丹青画像,赵柽借着烛光看去,画像上面是一个儒雅中年人。
这中年人穿了一身青色儒衫,戴着儒巾,并未留须,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十分神气,一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手拿着卷书,书上隐隐约约写了“南华”二字。
这个……本来还不知道画的是谁,但既然读南华经,那不会就是天路子吧?
段和誉得到天路子传承,那么从山洞里把天路子的画像拿来供奉,也说得过去,毕竟算是隔世之师了。
但赵柽可对天路子没什么好感,若是按照因果论来说,山这边的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山那边的大海就刮起一阵飓风,这天路子可谓此一百多年来,许多大事的始作俑者。
如果不和李霜眉私奔,那么自在门就不会四分五裂,就不会有天山神鸷宫,李沧海就不会去中原。
李沧海不去中原,就不会遇见金台,不遇见金台,金台就不会早早的归隐,后来又在嵩山寺出家,这是一条线。
他若不带李霜眉私奔,就不会存在后来闹掰,李霜眉就不会回去看到四分五裂的自在门,就不会为了重整自在门而嫁给李元昊,就不会参与进西夏宫斗,最后掌握大权,将自己的只有几岁的儿子扶上皇位,自己于后垂帘参政。
如果没有李霜眉在后面谋划西夏国事,那么西夏不好说能不能延续这么多年,说不定李元昊一死便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一代而亡都不一定。
如是那样,这百来年宋军和西夏打的仗可真就不该有了,战略重心会全部移往北方,说不好真正灭辽的就是宋了,女真或是发展不起来,或是也被宋给灭了。
这是天下形势,如果雨化分到亿万黎民百姓身上,可就影响了无数人,战事不同,对百姓的影响也就不同,从柴米油盐,捐役赋税,乃至人生境遇,后代发展,或多或少都会影响,有的多些,直接就是另外一个人生,有的少些,可也并非一点没有。
当然,受影响最大的还是大宋朝廷。
这就是天路子这只蝴蝶,当年一个举动,所造成的巨大影响。
自然这些都已经发生,现在假设如何都没用,只是说因果,天路子这只蝴蝶是因,扇动了翅膀造成无数的果,这些果则大多是恶果。
所以赵柽不待见他,心中想到是天路子的画像,脸上不由寒冷下三分,当然他也不会上前去毁这画像,那就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段和誉不在八楼,但赵柽感觉他也不在九楼,似乎是在八楼和九楼之间,莫非在台阶上?
赵柽很好奇,这段和誉在台阶上干什么?说是上下楼不对,因为从他踏进这危楼之时感觉对方就在那里,根本一动未动。
赵柽慢慢朝着上楼台阶方向走去,感觉越来越强烈,段和誉似乎在台阶最上面,可是并未踏上九楼,可能就差那么一级半级。
赵柽上了台阶,缓缓登行,若非悬空跃层的高楼,台阶都是会拐上一道,这危楼也不例外。
待他拐到台阶另一向时,便瞧见正有一名白衣僧人,踏在那最后一级,却不得上。
白衣僧人转头,打量赵柽。
赵柽看着白衣僧人,白色的僧袍很罕见,传说当时禅宗北派领头人物神秀,就是着月白色僧衣。
据说宋初还有名僧无花,也是着白色僧衣。
眼下是赵柽所见所闻的第三个穿白色僧衣的人,天南大理,逊位国主段和誉。
段和誉容貌生得极为儒雅俊朗,哪怕已经年过五旬,可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无双,风流倜傥。
他未留须,修眉如剑,目若朗星,眸子中绽放惊人神采,表情不动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