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问题来得突然且出乎意料,酆业都怔了神,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然也没能辩明。
神祇的沉默等于默认她的问题。
这样想过后,小琉璃妖眼底的那座湖泊积蓄起雾气,倾落得猝不及防。
酆业甚至只来得及见水光在她湿潮的眸里转过一圈,还不等他回神,滚落的泪珠就一下子打湿了她脸庞。
且那一滴只是初兆,没用几息,“骤雨”之势已势不可挡。
偏小琉璃妖问过那一句就不说话了,她睁大了眼睛一边落着大颗的泪,一边难过地仰着酆业。
眼泪无声又簌簌地落,砸在中天帝宫的白玉石板上,也砸得酆业心口都疼得闷胀。
“你误会了,南蝉来找我只是聊一些事,哪有什么……”
酆业顾不得解释完,先抬手去擦少女被泪湿透的脸颊,偏小琉璃妖躲开脸低下头不让他看,他只能拢着衣袍俯身又蹲下。
中天帝宫巍峨偌大,寂寥又安静了不知岁月,这会却只听得它的主人狼狈地低着声去哄那个小姑娘的轻音。
——
这应当也是第一次。
在南蝉与酆业认识了数万年后,时光漫长到无法以人间时日数计,可仍是她第一次看见酆业为什么事或是人,手足无措地慌张到这种地步的模样。
一点也不像曾经至高无上的众神之主,像个人间里普通的没有法力的凡人。
他再也不像她记忆里那样孤绝于世,在三十六重天在云巅之上做他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神明。他在凡尘烟火里,就在人间,在与每一个凡人相似又相近的地方。
可好奇怪。
她从没觉得他离她这样远过,远得再也不可能够得着。
南蝉低头,轻叹了声。
人是奇怪又矛盾的,神仙也逃不掉。从前他离她若远若近时,她忍不住去想,如今真见他再不可及、知道再无可念想了,反倒像是放下心头的包袱,莫名觉着心头松解下了什么。
原来喜欢和爱也可能是枷锁。
南蝉想着,挽着绊臂飘然上前,在两人身旁停下。
“她究竟怎么了。”南蝉第一句便径直问得酆业。
酆业正半俯在少女身前,闻言屈起给她拭去眼泪的的指骨轻作停顿:“她没事。”
不到南蝉质疑,小琉璃妖先惊慌地抱着酆业的袖子,绕躲去了中天帝圣白的衣袍后,像是不敢见南蝉仙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