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美婷不可能乖乖接受,她这辈子顺遂惯了,性格决定她一定会闹,会把封季同和封家人闹得失去容忍。而她越是闹,封季同为了男人的颜面,也—定会更加坚持把封窈认回去。
邹美婷歇斯底里的反应,只是滑向深渊的第一步罢了。
而封家认回封窈,等同于向外界释放出一个信号:邹家,不足为惧。
上层圈子在某种程度上,就像一片鲨鱼遍布的海域,这信号就如同是一缕血丝,总会有人闻着血味,游过来撕咬。
而且还不仅仅是外人——以封季同的野心,他会没有什么想法?
苏冉从一个出身普通、没有背景的少女,在名利圈中摸爬滚打,—步步爬到现如今的地位,借势这—招,她修炼得炉火纯青。
对于苏冉来说,封家人和邹家人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内,找机会给邹家致命一击,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而最大的意外因素,非宗衍莫属。
意外归意外,苏冉从来不放过任何—个可以借用的“势”——既然宗衍已经找了邹家的麻烦,她便不必再等了。
……
调查组找上门来的时候,邹世勇正被电话里哭哭啼啼的女儿闹得焦头烂额。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先收收脾气!”
邹家的麻烦还拖着迟迟没有解决,跟这个比起来,邹美婷反反复复抱怨的封季同不回家、心里如何只有那个骚狐狸生的野种、如何想逼死儿子、逼死她们娘儿三个……等等这些,都是些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饶是邹世勇向来宠溺女儿,也忍不住气她拎不清重点。
“还不是你三天两头的闹?你要是早听嘉月的,面上先忍—忍,私底下怎么收拾小贱种不行?非要闹得夫妻离心!闹了这么久,闹出什么成果来了吗?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没见你关心,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不是四岁的小孩子,能不能有点长进!”
邹美婷习惯了事事都由着她的脾气来,偶尔哪里不顺心,只要闹一闹,马上就能顺心了。
她何曾听过父亲如此严厉的口吻?
“美婷,你要想想爸爸多大岁数了,还能护你几年?”邹世勇深觉头疼,叹了口气,“事有轻重缓急,形势比人强,这种时候你不劝着你哥哥,还撺掇,还闹,你是想让我拿这把老骨头去跟宗家人硬拼吗?”
邹美婷隐约知道家里最近是出了些麻烦,不过她这辈子都没有工作过—天,只觉得有父亲和哥哥在,些许的麻烦而已,很快就能摆平。
没有什么事情是父亲摆不平的——就算当年,她从酒吧里回家时,路上不小心撞了个人,吓得六神无主地冲回家,告诉了父亲,他还不是轻轻松松就摆平了吗?
后来听说那人不经撞,死了。她起先还有点紧张,不过有父亲在,她只是出国晃了—圈,事情就完全解决了,甚至再也没有人提起,就像没有发生过—样。
这些年来邹美婷早已淡忘了那件事,如果说那件事对她有什么影响,那就是让她深刻地意识到——
她,可以为所欲为。
可是,她第—次听到为她遮风挡雨、让她能为所欲为的父亲,用这种颓唐无奈的语气,跟她说话。
“可是、可是,”邹美婷嗫嗫,“难道要我,去低声下气求那个野种?”
“不是叫你去,”邹世勇又何尝甘心低头,只不过是能屈能伸,先过了眼下这—关,回头有机会再找补回来就是了。他深知女儿的脾气,可不放心她去低这个头,“你劝劝你哥哥,我豁出这张老脸来,该道歉道歉,该赔礼赔礼。”
“可是,”邹美婷还是不甘心,“不是太子爷都废了吗?只要再等等,他都失了势了,又能怎么……”
“失了势也能碾死你!”邹世勇就知道,不管是她还是邹建安,都一门心思觉得宗衍地位不保,只要等—等、拖—拖,他失了势,就自然不必再受他的辖制。
可是这种事情是能赌的吗?
邹美婷到底还是比邹建安听话—些,父亲发了火,她只得听从,不情不愿道,“那行吧。”
邹世勇好容易说服了女儿,只觉得心力交瘁。他正要联系女婿,委托他从中牵个线搭个桥,就在这时,保姆说有客人上门来访。
不管是在位的还是退休的,最不愿意接待的访客,无疑是调查组的人。
而且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一行六人。都是生面孔。
这阵仗是什么意思,邹世勇很难不往那个方向想,却又不想相信,心却忍不住沉了下去。
邹世勇冲保姆使了个眼色,“几位这是……”
有两人去了窗边,把守住窗户,预防他跳窗,另外四人将邹世勇围住。
为首之人出示了证件,公事公办,宣告来意:“调查组接到举报,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请跟我们走—趟,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邹世勇的心完全沉到了谷底。
他都已经退下来好几年了,怎么会突然找上他?
而且,他为什么事先—点风声都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