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知道?”封窈耸耸肩,“我听研究通俗文学的同学提到过,有这么一个母猪文学流派……”
“什么乱七八糟的!”宗衍嫌弃地拧起了眉,“我们一胎一个就好,不管是小甜粽,还是小咸粽,肯定都是最可爱的。”
“好好好,”封窈敷衍道,“我肚子里就一个,可以睡觉了吧?”
她才刚闭上眼睛,又被宗衍晃了晃。
“我记得之前听医生说过,怀双胞胎的风险也比单胎大,万一……”
封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呼出来,起身坐了起来,就要下床。
宗衍按住她,问,“你干什么?饿了吗?还是口渴?”
封窈:“我出去一下。”
宗衍怔了怔,“去哪儿?”
“出去随便走走,”封窈道,“顺便沿街问问,有没有人收不要的老公换搪瓷盆。”
宗衍薄唇微抿,沉默了一下。
封窈以为堵住了他,正要放心地躺回去,这时听见他问:“糖吃盆,是什么东西?”
封窈:“…………”
搪瓷盆这种怀旧日用品,虽然基本上被时代淘汰了,封窈也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用过,近些年已经没有见过了。
可是显然,像宗少爷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竟然根本不知道这种平民日用品……
“首先,不是‘糖吃盆’,是‘搪瓷’,我的普通话很标准,谢谢。”封窈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宗少爷,你知道珐琅吗?”
这个宗衍当然知道,他的艺术品收藏里,还有不少珐琅的古董,譬如有一件价值过亿的清代乾隆御制珐琅彩瓷碗。
“珐琅就是搪瓷的一种,一样的工艺,基底是金属,在表面涂上玻璃质的瓷釉,然后通过高温烧制,把图案固定下来。珐琅用的金属比较贵,比较艺术,主要用作装饰。”大都是一些贵又没有什么卵用的艺术品,封窈心想,也难怪宗少爷知道,真是一点也不令人惊讶。
“而搪瓷呢,用的就是铁啊铝啊这些便宜的金属,做日用品,锅碗瓢盆之类。我小时候家里就有搪瓷盆,不过被我不小心摔破了。”
“原来如此。”宗衍点了点头,黑眸望着她,“老婆要拿我换便宜的搪瓷盆吗?”
“……”
人家男女大半夜不睡觉,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她倒好,跟老公半夜不睡觉,从一胎十宝探讨到搪瓷工艺。
封窈扯过毯子,重新躺下,扭着身子钻啊钻,钻进男人的怀里,手脚并用地将他缠紧。
“不换啦!这么亏本,我才舍不得……好了,别东想西想了,闭上眼睛,快点睡觉!”
……
怀孕的时间还没满三个月,喜讯先只通知了宗老爷子以及外婆、苏冉这些近亲属。
宗老爷子十分开心,头一回觉得封窈这丫头还算上道——他前脚才按捺不住诱导着小曾孙回来催促过一回,后脚这就怀上了。
老头子表达高兴的方式就是给钱,大手一挥,给封窈封了一个超级厚的大红包。
宗老爷子一直觉得,宗衍光有小粽子一个孩子,实在太过单薄,不够保险,当然要多子多孙,才是福气。要照他的想法,封窈这几年就该趁着年轻,抓紧时间多生几个孩子,至于读书工作什么的……一个小小的讲师,有什么重要的?好好地相夫教子才应该是她的工作。
不过他的想法没有人理会,苏湘云还特意耳提面命,跟封窈强调过,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工作,回家当米虫。
“别的不说,你看看邹美婷,”苏湘云举的就是眼前现成的例子,“如果她不是一天都没有工作过,婚前靠父兄,婚后靠丈夫,自己没有安身立命的能力,在社会上也没有任何价值,何至于在失去了这些依靠之后,整个人就那么轻易地枯萎,全盘崩溃了?”
邹美婷还在服刑中,不过因为精神状况急剧恶化,前两年已经被转送去了精神疗养院——名为疗养,其实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坐牢,被看守得更严密罢了。
封窈点头表示受教,“放心吧,外婆。”又趁机帮宗衍说话,“其实宗衍很支持我工作的,从来没有说过要我回家看孩子这种屁话。他爷爷嘛,就是老古董一个,这个岁数估计也改不了了,老头子的话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犯不着跟他计较。”
苏湘云睨她,“你就见缝插针给他说好话吧。”
“哪有?”封窈搂着外婆撒娇,“宗衍他除了饺子包得太烂,有的时候生活常识欠缺,老爱欺负小粽子……之外,还是很好的嘛。”
“行了行了,”苏湘云被她晃得头晕,“都当妈的人了,肚子里还有一个,还这么没有正形!”
“我不管,我在外婆面前永远是小宝贝……”
外婆面前永远的小宝贝,肚子里揣的这个小宝贝,可没有哥哥那么乖。